一怔,再次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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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苏万国便在我当年的那套小公寓住下了。
而我依然住在墨蓝色花园别墅里,整天抱着猫。
萧谦墨没有提过结婚的事情,我知道他自由安排,也知道他一向言出必行。
这些,从来不担心。
并没有再留恋酒吧和夜生活。
从见到苏万国那天起,我便下意识地,把自己归为有家的女人那一类。
其实,如果有家,谁愿意在外面游荡。
尤其,是我这样飘零了小半生的人。
……
我去看望过苏万国。
他本是干活的人,所以买菜做饭难不倒他。
我给他添了新衣服,却仍然不愿意跟他说太多的话。
他,给了我巨大的阴影。
他留在我身上的伤,尽管愈合,但我仍然会疼。
直到有一日,我给他送了衣服,他刚好把饭菜做上桌,简单的两菜一汤。
“苏苏……”
我正要走,他叫住我。
没有回头,但也没有继续往前:“有事吗?”
“一起吃吧!不嫌弃的话!”他的声音有些苍老,长期吸烟的缘故,偶尔还会咳嗽。
“不了!”我拒绝得很干脆。
结果他抓住我的胳膊,又不敢用力,就轻轻碰着,他说:“爸爸对不起你!你……我也不指望你原谅,但是……我老了,活不了多少年了……你能把我当作普通老人,可怜我,陪我吃饭吗?”
我不语,但,有些犹豫。
普通老人,我并没有行善积德的习惯。
“我孤独了大半辈子,从你十岁那年,孤独到现在,一个人,始终如一!”苏万国的手在颤抖。
我转身看着他,心里仍有不甘:“孤独?这世上人人孤独!我的日子没有你想的那样顺遂,我在萧家做了五六年使唤丫头,你知道,我在会所做过小姐,你知道,之后,我一个人守着一个宅子,我……我失去了两个孩子,并且这一生都不会再有孩子,我不孤独吗?”
我语气很平静,但我身体在颤抖。
他满脸震惊,不敢相信我的话。
我知道他是不相信我年纪轻轻已经失去了两个孩子,我也知道他是不相信我再也不能生育。
“作孽啊!”他轻轻叹息,松了手。
刚好,门口一道人影挡住。
“站在门口做什么,进去!”萧谦墨单手拎着两瓶酒,另一只手插在兜里。
他怎么来了!
三个人关了门进屋。
这是第一次,我们以这样的方式在同一张桌上。
萧谦墨反常地亲手开酒,倒酒,并且不让我帮忙。
苏万国见萧谦墨过来,加了几个菜,勉强称得上是一桌饭。
心里惆怅,我何时奢求过能有这样普通的日子。
十岁前,我没吃过饱饭。
十六岁前,我上不了萧家的桌。
十八岁前,我永远在会所后厨蹲着吃饭。
十八岁后我一夜成名,生活好转,可是终究,是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多。
包括我现在,也是常常一个人在宅子里。
现在竟有些不适应。
“萧老板,哎……我听苏苏说了,她……你们……哎……”苏万国想说孩子的事,又怕萧谦墨发火。
萧谦墨喝完杯子里的酒,沉声道:“该有则有,没有不求!”
他是真的不在意孩子。
从一开始,他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有我足够。
是么?他年老的时候,会不会寂寞?
“苏苏,出生贫寒,配不上你!但她和她母亲一样,是应该过好日子的人!”
“苏万国,你今天得寸进尺吗?”我虽言辞冷硬,但语气却不算不好。
萧谦墨看了我一眼,沉默不语。
在外人面前,他一向话不多。
“我知道,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话!人老了,孤独了大半辈子,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了,好不容易有人在,忍不住话就多了……”苏万国闷头喝酒。
萧谦墨放下筷子:“以后让苏苏常过来,或者,你到她那边去!”
苏万国眼睛一亮,却看了我一眼,没敢开口。
现在,我们都是最熟悉又最陌生的人,难免有些害怕对方。
想了很久,想到我泪眼朦胧:“每个月十号,你到我那边去吃饭,我让佣人多做点。平常我空了会过来。”
“真的?”苏万国又惊又喜,眼里含泪。
萧谦墨也向我投来赞许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