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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第二次到绍兴，一个强烈的愿望是游览沈园，以弥补第一次到绍兴的缺憾，除此还有一种面对放翁老前辈迟来的拜谒的不恭汗颜。
可是，令人吃惊的是，当我走进沈园，发现里面的游人较之交杯把盏、人声鼎沸的咸亨酒店显得格外冷寂，冷寂得透出衣带渐宽的清瘦；而且那稀少的游客多为中老年人。抑或者缺少了年轻人浪漫无羁的打造调情和孩童的戏耍哭闹，本来就缺少雍容豪华的沈园弥漫在“大音稀声”的氛围之中，还有一种悠长的悲怆。这种气场般的构成，除了园门口残旧的竹桥以及低吟着久远岁月的败荷和萧瑟的竹苑；而最撩拨心境的不仅是保留至今的飘浮着落叶的葫芦塘和涂满墨绿青苔的古井，最主要的还是沈园能够名传于世的记述陆游和唐婉爱情悲剧的题壁墙上的《钗头凤》：“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惨。欲笺心事，独语斜栏。……”
陆游与唐婉年轻时结为伉俪，情挚意笃。然而，由于陆母对唐婉的怨恶，母命难违的陆游被迫与唐婉离异，并又各自婚嫁。十一年后，陆游与唐婉于一个春光明媚的时日在沈园不期而遇，两个人前情不去而悔恨不已，便挥笔在壁墙上写下了充分表达痛惜和哀伤之情的《钗头凤》：“……错！错！错！”“……难！难！难！”不久，唐婉抑郁而死。三十八年后，陆游重游沈园。此时，园已三易其主，景物已非，但壁墙上《钗头凤》词仍历历在目，便于惆怅之中遂作《禹迹寺南有沈氏小园……》诗。四十五年后，陆游已是七十五岁的龙钟老者，又来沈园，触景生情，作《沈园》诗二首：“城上斜阳画角哀”、“沈阳柳志不吹绵”。于是，无奈、萧杀、怀恋注定了沈园的人文格调。
我在题词的壁墙前驻足良久，对已烂熟于胸的《钗头凤》又吟咏再三。返身凝视着承载了多少风云烟雨和升发着缱绻意境的沈园，一种难以抑制的特有感谓油然而生：沈园，这个文本意义的教科书，虽然《钗头凤》中倾诉的爱情悲剧不再属于今天的年轻人，但是，由《钗头凤》而产生的文学气韵和美学价值却又是今天的年轻人应该修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