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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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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先搬什么,后搬什么,你说一声就得了。”郭大山向张德荣喊一声,挽挽衣袖,进屋就要动手搬东西。

“忙什么,沏好茶了,喝杯茶水再说”张德荣躬身相让,显得对郭大山十分尊敬。

实际情况也是这样。张德荣与郭大山在干校相处几年,最后形象地把他比喻成一个“暖水瓶”。别看一摸外壳凉得冰手,可里面却热得烫人。干校的学员,不管是正式的还是候补的,人人都戴着个面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真面目,很难识别呀。郭大山呢,表面上他对学员凶得很,实际上是处处给予关照。象张德荣那次淘厕所。还有他听说冯燕子怀孕后,当着张德荣所在的班的全体学员,气哼哼地对张德荣训斥道:“到干校来不好好接受改造,搞那玩艺儿劲头倒不小,结果折腾得老婆在这个时候抱窝了。”他说着转向班长铁鹏,“每天上下午给他一小时的假,罚他提前收工给老婆做饭,谁叫他那个东西不老实。以后有什么事儿,再随时请假。”这样一来,张德荣就可以好好照顾怀孕的妻子了。至于郭大山为什么这么做,张德荣没有问过他,他也根本不想问。因为有很多事情是很难说出为什么来的,但是却那样做了。如此而已。

“在基层干惯的人,没有你们蹲机关的人吸溜溜儿喝热茶的习惯,说直点儿是没那闲工夫。要喝,干完活再喝。”郭大山一声召唤,带领儿个战士三下五除二就把张德荣收拾好的全部家当装上了车。到了机关大院,又三下五除二地给他搬进了屋。然后用毛巾一擦汗,接过张德荣递给的汽水,一扬脖子,咕嘟嘟喝个底朝天,一抹嘴巴,向几个战士一抬手,走了。地道的军人作风,没半点儿市侩气。

晚上,冯燕子给张德荣带来一个信息:铁鹏搬到六号楼四层,是三间一个单元的居室。苟榕祜搬到六号楼五门一层,是两间半一个单元的房间。最后,冯燕子不无嗔怪地说:“叫你遇事要顺着领导的口径办,可你偏不。怎么样,尝到给小鞋儿穿是个什么滋味儿了吧!”

“日她姐,这个老白毛!”张德荣听了妻子的话,好象无端地挨了儿个耳光,两眼冒着彻悟而惊讶的光,愤愤骂了一句。他不仅感到这次搬家遭到了苟榕祜的戏弄,而且最根本的是使他清醒地看到了由于自己没有在“打荀伐冠的态度”时紧紧与皮徜培的口径保持一致而得到的并且还会继续得到的“果子”的含义。

那天的“打态度”会如期进行。会议地点在皮徜培的办公室。根据皮徜培的布署,参加会议的除了审查组人员外,支部委员会的委员也参加,还扩大吸收两名党小组长,其中一个就是苟榕祜。

“我们大家先统一一下口径。”在正式开会前,皮徜培先召集除荀伐冠以外人的员开了个预备会。他反复强调,今天的会就是“打态度”,不从根本上解决荀伐冠的态度问题,审查工作就难以顺利开展。而“打态度”的攻击点就是荀伐冠的一个挡箭牌:即他去“林办”给叶群讲课是组织上派去的,所谓“叫谁去谁也得去”。他要求大家要从感情、立场和路线斗争觉悟的高度上进行批驳,观点要明确,火力要集中,并且再三叮嘱审查组要把会议组织好。

审查组负责组织召开这次会议,主持人自然落在张德荣头上,因为审查组由他牵头。

“坐吧。”当荀伐冠来到皮徜培的办公室,张德荣一指专门给他预备的一把椅子,声音软绵绵的,象对待客人似的,还情不自禁地欠了欠身子。

皮徜培那花白的眉毛立刻拧了起来。显然,他对张德荣的举动表示不满意。本来办公室的气氛火药味儿十足,大有决战在即的紧张气势,结果一上来张德荣就显得文质彬彬的,使浓烈的火药味立刻稀释了。“怎么搞的?”皮徜培心里直想骂娘。

“老荀哪,今天这个会儿皮副部长讲主要是解决你的态度问题。诚然,你到‘林办’是组织上派你去的,作为一个党员应该服从。可是,你既然去了,又做错事儿,总有教训要汲取。不从思想上找找原因,对教训也不会认识深刻。当然,要你端正态度,并不是叫你无限上纲,象过去造反派整我们一样非逼着自己违心地给自己加重罪名,而是希望你在思想与行动之间找到一定的必然的联系。下面,你先给大家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张德荣这番开场白,活脱脱一杯温吞水,还带有十足的书生气。

“狗日的!”皮徜培心里又气又悔。如果说一上来张德荣的举动只是对会议的火药味儿起到稀释作用的话,那么现在他的开场白讲完以后则使参加会议的人心里已经偃旗息鼓了。那讲话的口气象“打态度”么?简直是拉家常,是在说安慰话。会议主持人的言词软拉咕唧的,别的人再发言还能强硬得起来么?

果然不假。荀伐冠详详细细地介绍了开始是谁代表军区党委找他谈话交代任务的,他到“林办”以后一共给叶群讲了哪些课程,以及他根据叶群的吩咐到北京图书馆搞了哪些图书等。他的话对答却流,丝丝入扣,似乎都在情理之中,又听不出是有意在粉饰。紧接着,虽然皮徜培和苟榕祜连连发射了两记重炮,终因火力不够,致使“打态度”会又成了夹生饭。

会一散,皮徜培把张德荣喝住,以党支部书记的名义宣布张德荣马上退出荀伐冠问题审查组,气咻咻地说了句:“你张德荣再这样下去,会有你的好果子吃的!”

“现在的人,有几个不是学得象泥鳅似的,专门看领导的眼色行事?就是你,老认死理儿。怎么样,现吃亏儿。”冯燕子一面整理房间内的东西,一面唠叨着,但是话语不象过去那样尖刻,神色也不象过去那样凶得怕人。

自从她跑到父亲冯金斗面前揭发冯莲子与张德荣的“作风”问题而使冯金斗雷霆般大怒病倒住院,第三天冯金斗果真溘然长逝。这样一来,使得冯莲子怨恨她,冯大菊责备她,街坊邻居也迁怒她,使她良心上遭到沉痛的鞭笞和深深的责备。因为她对莲子的揭发,毕竟是只听冯大菊一人之言,而冯大菊又没有真凭实据,只不过是猜测罢了。况且冯大菊又有言在先,不许她把这事儿告诉冯金斗。结果呢,等于她父亲活活被她气死了。这要是传出去,叫她所在的文工团的人们知道了,一夜之间还不给她散布到十万八千里,日后她前脚走,人们还不后脚戳她的脊梁骨?谁还肯与她共事?她还怎么有脸见人?所以,她鼻涕一把泪一把地乞求冯莲子和冯大菊原谅她、饶恕她,千万不要把冯金斗死的真实原因告诉张德荣。只要张德荣不知道端倪,就不会传到部队机关,自然也就不会传到文工团了。起初,冯莲子宁肯两眼盯着屋顶的天花板也不瞧她。她最后跪在冯莲子面前,用手狠狠抽击自己的嘴巴子,冯莲子心一软,才噙着眼泪点了点头。所以,从那以后,她尽量避免与张德荣发生摩擦,要是真闹翻了,万一张德荣跑到冯莲子那里诉委屈,冯莲子再告诉她气死冯金斗的因由,她为此曾付出的代价岂不白白葬送?精明的冯燕子才不会做出这种傻事儿来呢。因此,她对张德荣采取的原则是首先“和平共处”,将来等过了一段时间,冯金斗的死已经完全变成历史了,如果再抓住张德荣与冯莲子什么把柄,然后她再“兵戎相见”,她冯燕子才不会吃这种哑巴亏哩。眼下,她对张德荣采取的另一个策略,就是严密监视他的行踪。她每天一到文工团,压倒一切的头等大事就是给张德荣的办公室打电话。上午一次,下午一上班还有一次。一天两个电话,雷打不动。这样一来,反而给机关一个美好的印象:冯燕子对张德荣如漆似胶,恩爱如初。只有张德荣慢慢才悟出冯燕子这是对他不放心,实行遥控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