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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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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两个玻璃杯“哇啷”一声碰在一起。

“干!”

两个人一饮而尽。

张德荣等铁鹏给他斟满酒,则要发话,却被铁鹏拦住了。

“慢!”铁鹏待将自己的酒杯斟满,“《水浒》上有个‘三碗不过岗’的说法,那我们就学个武二郎,先干三杯再说。”

“好!”

“干!”

“干!”

两次手起手落,两次杯底朝天。

空肚三杯,十有九醉。

张德荣虽尚未醉,但脸已上红。他夹一箸菜,一口吞进肚,瞪着两个发红的眼珠子:“你是说,办公室那张大字的矛头指的是我。”

铁鹏吃了口海蜇皮拌黄瓜:“你自我感觉啦?”

张德荣显然听得出来,铁鹏在问他有没有那类事儿。自从张德荣与铁鹏在干校接触了几年以后,他觉得铁鹏是个肝胆相照的战友。如果说在他去干校之前曾怀疑过是铁鹏密告造反派话,那么这种怀疑早在干校中加以排除了。尽管他并没有当面问过铁鹏,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肯定自己的判断,相信和肯定铁鹏就象相信和肯定自己是个汉子而不是个女人一样。因此,他没有必要隐瞒自己的事实。于是,他把过去文化干事苟榕祜怎么暗示他给江青写封信,争取将自己的那两部长篇小说再版,以彻底洗清自己的“历史问题”的情况以及他给江青写了一封什么内容的信,一五一十地讲给了铁鹏听。但是,他没有讲那封信的扩散范围,因为一个是他不愿披露姓名的朋友,一个是自己的妻子。这两个人无论那一个都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出卖自己的。因而,他象掷弹壳一样甩出了七个字:“针对的不会是我。”

铁鹏将一块松花蛋放在张德荣面前的菜盘里,以冷峻的目光看着张德荣:“苟榕祜知道不知道你给江青写过信?”

“不知道。”张德荣板上钉钉地说,“我对他已经有所警惕。这狗日的完全是一副被南非人称之为‘斯廉’的嘴脸:表面上毕恭毕敬,骨子里狡猾机灵。”

“看来,你有了长足的进步。”铁鹏说完自饮了一杯。“不多长个心眼儿不行啊,想不到小小的文化部整天这么多名堂。”张德荣说完也来个杯底朝天。

“这叫‘庙小神灵大,池浅王八多’。”

“日他姐,这些家伙整起自己人来手黑得很,把他们拉到前线十有八九成为孬种!”

翌日上午八点,张德荣准时来到办公室,一张新的大字很虎视眈眈地俯视着他,狰狞而凶恶。

奉告XXX不要执迷不悟

第一张大字报已将问题挑明,故不再赘。党的政策历来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奉劝XXX不要执迷不悟,坐失良机,只有彻底交代自己的问题才是唯一的出路。何去何从,我们将拭目以待。

又一兵

1976·12·12

这一张大字报与上一张大字报相比,从字体看似乎是两个人写的。但是当你稍加细细揣摸,便会从字体的布局到笔划中潜测到难以掩饰的孤僻动作,这两张大字报,完全是出自苟榕祜一人之手。

日他姐,一些人的聪明才智都用在搞这些诸如此类的鬼名堂上了。要是用在正地方儿,中囯早不是这副穷兮兮的样子了。

张德荣鄙视地横了大字报一眼。

八点十五分,文化部全体人员会议开始。

关于“四人帮”的罪行材料不在大会上传达,会后以处、室为单位阅读。全体人员会议主要两个议题:一是由副部长皮徜培传达政治部党委关于传达“四人帮”罪行材料和揭批“四人帮”反党集团体系的方法、步骤和进度以及政策界限;二是由皮徜培代表支委会做动员,向全体人员提出搞好这场揭批运动的几点要求。

会议在进行第一个议题时,与会人员的精力还很集中,整房间除了皮徜培一个人的话音外,其它声音倒也死得彻底,可是当进行第二个议题时,其它声音却以顽强的生命力又复活了。相互递烟的,吧嗒打火机的,挪动椅子的,来回翻动笔记本的,出去到厕所方便方便的,还夹杂窃窃私语的,每一种声音都无一例外地带着烦躁、不悦和抗议。

本来,政治部党委在布署这场揭批运动时已经把机关人员的现实思想分析得相当透彻,因而要求也提得十分明确和具体。皮徜培除了唠唠叨叨地重复政治部党委提出的条条外,只是在具体提法上前后颠倒了一下顺序。似乎不进行这种千篇一律的重复就不足以体现本单位的重视。反正机关人员没有生产定额和实行计件工资制,薪水又不是从领导干部的家拿,所以耗费起时间来十分慷慨,明明十分钟足以讲完的问题偏偏数十倍地澎涨时间而在所不惜。以后应该制定一个“会议时间税收法”,那时将会出现另一种情况,明明十分钟才能讲完的问题充其量只占用六分钟,因为领导干部怕超过时间掏自己的腰包。

“最后,我要严肃指出,”皮徜培见会场气氛懒懒散散,陡地提高了声音,把每个字的份量也极其夸张地加重,“同志们不要以为我们文化部不过是个小河沟,没有什么大鱼大虾。因此嘛,便产生一种思想,认为对‘四人帮’的揭,那是上边的事儿;而对‘四人帮’的批咧,又是理论家们的事儿。这种掉以轻心的思想是极其有害的。”他说到这里,目光扇面形地观察着大家的表情,瘦削脸颊螟动着得意,他深为自己具有威慑力的讲话镇住了人们的情绪而好不乐哉,但他极有节制力地把握自己的心态,以保持神色的威严,“门口的两张大字报都看到了吗?那可不是招摇过市,面是有具体对象的。那么到底针对的是谁呢?当然是会在我们这些人当中了。”

会议气氛蓦地变冷了,冷得象冻住一般。

人们的心也被冻住了,冻得几乎停止了跳动。

多么令人紧张、惊恐、茫然而又畏惧的时刻呀!

这些年来,人们普遍患了一种痼疾,有人将它称作“运动症”。一听说搞“运动”就紧张,就害怕。每天心里都觉得要出事儿,可又祈祷千万别出事儿。

此刻,大家的“运动症”又犯了。觉得仿佛潘多拉打开了灾难之匣,不幸的魔爪随时会降落在每一个人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