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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离人泪(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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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士印喜不自禁地说:“那好哇,既然你和恋恋情趣相投,以后就常在一起多切磋一下绘画的技艺吧。”

就这样,蒋士印在艾恋恋与肖飞鸿之间扮演了红娘的角色。开始几个月,他每个星期天都巧立名目地安排肖飞鸿外出,有意让他和恋恋频频接触。其用意显而易见,目的是使两个人迅速加深了解,建立起难以分割的感情。不久,便真相大白了,原来,蒋士印事先收到在外地任教的艾恋恋的父亲的一封信,讲到他因过去与在美国的一个老同学交换过学术论文而被红卫兵贴了大字报,并挨了批斗,说他是里通外国,不久将受到专政。这样一来,艾恋恋和她的母亲也将受到株连。拜托蒋士印在可能的情况下,对她们母子给予一些关照。蒋士印经过苦思冥想,最后设计出一幅蓝图:即把艾恋恋介绍给肖飞鸿。肖飞鸿是人民空军的飞行员,被誉为“天之骄子”,是具有特殊身份的人。如果艾恋恋因父亲的问题受到株连。别人一般也不敢拿她怎么着,因为她还另有一个身份——飞行员的未婚妻。这就无形中使艾恋恋获得了肖飞鸿的庇护。艾恋恋得知蒋士印玩弄圈套,姑娘的自尊心好象受到了莫大的伤害和难以容忍的玷污。她立刻向肖飞鸿致信,言明父亲的“罪行”和自己现在所处的地位,坚决表示自己不愿接受任何人的怜悯,关照和荫庇,也决不愿因为自己家的灾难而连累任何人。她直言不讳告诉肖飞鸿从此不要再到她家来,来了她将毫不留情地拒之门外,可是,肖飞鸿接到艾恋恋的断绝恋爱关系的信后,虽然也生蒋士印的气,但他却认为蒋士印的错误作法不能与他们两个人的恋爱相提并论,应该把这既有联系又有区别的两个问题分别看待。也就是说,蒋士印的作法有错误的,因为出发点不对头,但是,他和艾恋恋的恋爱并不是蒋士印强加的,而是经过两个人的接触和了解所培育的。他给艾恋恋写信明确表示:如果她不是出于对他本身的厌恶而是因为蒋士印的错误作法和她父亲以及她们处的困境要与他断绝恋爱关系的话,他将是一往情深,决不同意违心地割断两个人的情丝。至于不允许他到她家里去,他每周决定给她去一信,谈学习,谈工作,谈革命大事,也谈自己的痴情。肖飞鸿是言而由衷,两年多来每周给艾恋恋写一封信,可谓“雷打不动”艾恋恋害怕由于自己家中的问题而影响到肖飞鸿,一次次强行克制住对肖飞鸿爱慕之情,一次次悲痛地伴着眼泪撕毁给肖飞鸿的回信,一次次将肖飞鸿的来信精心装订成册借以表达姑娘纯洁、深挚而神圣的爱情。昨天,艾恋恋听说今天下午就要去自己将要去的地方,便在凌晨将自己连夜写的一封信托在机场工作的一个同志务必转交给肖飞鸿,约他上午九点在颐和园佛香阁后面的智慧海相见,并且在“一定来”后面加了三个“!!!”。可是,现在都十点多了,怎么连肖飞鸿的影子也没见到呢?艾恋恋心里仿佛有什么不祥的预兆,右眼皮老是跳。她失望地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笼罩着一层凄然的云翳,转身想离开这里。

“恋恋!”就在艾恋恋正要走下佛香阁的台阶时,一声急促、亲切而又有几分陌生的喊声象一只巨手一样拉住了她,使她定定地站在原地,举足难移。不用猜,也不用看,来者一定是肖飞鸿。

艾恋恋无比喜悦地猛地一个急转身,两束闪着热望的目光与肖飞鸿那闪着同样神情的目光相遇了,久久地交织着、融合着,一对恋人积攒在心底深处的千言万语和难以言明的无限的感慨就在这长长地对视中交流了。

“给,小心感冒。”艾恋恋见肖飞鸿满头大汗,方才的埋怨立刻转化成对自己的责怪。机场不仅距离颐和园几十里路,而且出来还需要请假,再说部队上飞行训练又那么忙,为什么不把九点见面变成十点或者十一点呢?看把他急的,准是下了公共汽车以后跑着赶来的。

“说当兵,马上穿上军衣了,而且又走得这么急,一定有什么特殊情况。不然,就使人难以理解了。”肖飞鸿接过恋恋递过来的手绢,擦着额头上和帽沿里的汗水,两眼端详着她:那严峻的目光里,却深含着剀切的情意。

其实,艾恋又何尝不是对于自己参军入伍感到有些蹊跷呢?虽然她也听说象她一样不在统一征兵日期而作为“特召”入伍的举不胜举,但是围绕着她所发生的一连串意料不到的情况使她头脑里罩上一层越积越厚的阴影。雾中脱险,意外的参军,以特殊方式进行体验,难道都披上“幸运”的神密色彩?特别是那天浓雾中碰到周勃以后,总有一个硕大的问号在眼帘闪现。她仿佛觉得,有一只阴森可怖的黑手向她伸来,似乎要把她牢牢抓住,要残忍地掐断她的喉咙,要罪恶地将她揉搓成齑粉。但是,自尊心很强的艾恋恋不愿将这种感觉告诉妈妈,怕引起妈妈的惶恐和忧虑;眼下,她也不愿说给肖飞鸿听,怕他嘲笑自己过于小心眼儿,于是,她装作平静地微微一笑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当兵是特召,当然就得有点‘特’味了。”她虽然极力想说得轻松和谐些,但声音有点发颤,好象嗓子里有什么东西在深处蹦跳、蠕动。

肖飞鸿也生怕自己的直接盘问在艾恋恋的心灵里造成不应有的负担,便婉转地问道:“是哪个部队的文工团要你去?”

艾恋恋明亮的眼睛象前面的昆明湖一样弥漫着一层薄薄的烟雾:“他们没有讲去文工团。”

“那他们总应该讲明是哪个单位的吧?”

“也没说。”

“那个招兵的人姓什么?叫什么?”

“他叫周勃,还有一个姓王,姓王的称周勃为周秘书。后来又有个女的,叫梅丽芬。”

“周勃?”肖飞鸿听罢心弦骤然紧绷了起来,怎么,周勃要把恋恋特召入伍?他是林彪副统帅办公室的秘书,他要招女兵干什么?莫非叫恋恋到他们的办公室当公务员?或者是打字员?还是给副统帅选卫生员?也许叫恋恋到卫生学校学习一段时间将来给叶群当保健护士?如果真是这样,不论干哪一样,都是非常荣幸的。起码来说恋恋能够去这样重要的单位,将证明她父亲的问题是无辜的,也证明她在政治上是非常可靠的。不然,家庭有问题的人是决不会放在副统帅身边的。但是,肖飞鸿转念一想,又感到十分茫然。恋恋的爸爸不是还没有做出绪论么?前些天街道革委会还在动员恋恋要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争取做一个可以改造好的子女,莫非这么几天她就由“狗崽子”变成“革命子女”了?不可能,绝不可能!把遍地都看成鲜花的人本身就是色盲。不能把事情想得太美好、太天真!肖飞鸿暗暗告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