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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她在女人世界里摘取王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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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在中国,不止一个”。

对方笑了。

那一夜,邱晨从来没有如此想家,想千千万万热爱她的观众。赛前,她曾收到一封这样的信:

“我是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前天在电视里看你打球摔了一跤,我很担心,不知伤着没有?今天,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领到工资。我想,我第一个月工资要用得有意义,把它献给为民族争得荣誉的人。所以,我买了麦乳精和巧克力,还有一条毛巾送给你。麦乳精和巧克力是给你滋补身体的,毛巾是给你擦汗的……”

她又想起另一封信。那是驻守在河西走廊的解放军战士写的。

“我是一名坦克驾驶员。我们这里没有绿树环绕的昆明湖,没有洁白清雅的琼塔,没有女人的欢笑声,甚至找不到一棵树。只有一望无际的沙漠。但是我很高兴,我感激祖国这块土地。每当漠风兴起,搅起漫天沙尘的时候,我喜欢戴上墨镜,戴上口罩,到风沙中去奔跑,去狂喊,去感受风的暴虐,沙的粗砺!我在这里当兵四年,四年中我有两个最大的享受,一是坦克启动后发动机粗野的嘶鸣声,二是看电视里你打球……”

就是看我今天这样的球吗?

她哭了。

残废小姑娘

邱晨回到北京,她宿舍的桌子上已放满了信。她急切地寻找着,她相信那封信一定会来的。果然,她找到了,迫不及待打开。

是一位残废小姑娘的信。

她和她已通信三年多了,邱晨称她为“未见面的朋友”。

这个朋友虽未见过面,却比有些经常见面的朋友还亲。她每月都给邱晨来信,内容大都是“讲悄悄话”,有时还向邱晨打“小报告”。今天,她写道:

邱晨大姐姐:

今天又是我给你写信的日子。可是,写什么呢?这几天,仿佛整个中国都阴了天。你们同南朝鲜比赛那晚上,我相信,至少有一大半中国人都坐在电视机前,我们全院的人都聚在我家里。你们整队入场时,人们向你们欢呼的,我在心里向你个人欢呼。电视摄像机在你面前停留了好长时间呀。我听见身边有小伙子在议论你:“邱晨这小妞儿不光球打得漂亮,听说还会写文章,小模样又挺俊。他妈的,都让她占全啦……谁要是娶了她,祖坟上准会冒青烟,上辈子一定积大德了。”

晨姐,你说这几个家伙有多坏,又多可气。背后议论人家不说,还骂什么“他妈的”,要不是我全神贯注等着看比赛,非跟他们评评理不可。

比赛结果大家都知道了。那几个小伙子骂咧咧地走出屋。他们忽儿站住,气愤地喊:“宋晓波,你算老几?”“邱晨,你算老几?”我心里疼得要命。

晨姐,我什么都不想说了,只想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我的事儿我从未告诉过你。

我自幼因患小儿麻痹症而成为一个残疾人。随着年龄一天天增大,苦恼和忧伤象滚雪球一样也一天天在膨涨。每当我看到我的同龄人喜鹊般欢蹦乱跳的样子,我就抱怨命运对我太不公平,太冷酷了,特别是我的几个要好的伙伴上了大学后,我完全失望了,我决心自毁。

恰在这时,我看到了你在古巴哈瓦那体育馆的一场比赛。您颃强的拼搏精神给了我这个瀕临绝境的小姑娘一次人生的启迪。人是应该有一点精神的,这就是拼搏与奋斗。

于是,我从颓丧中解脱出来。人一旦逾越了心理上的自我,心儿便出现了涨水般的平静。当我看到新的人生的曙光后,平静的湖水又倏然渴望出现一种期冀的湍急源头。

于是,我决定交两个朋友。一个是书,因为它忠实;另一个是你,我相信您也不会使我失望。

……

姑姑把晨晨带到首饰店,着意将侄女打扮了一番“晨晨,走哇。”

邱晨的姑姑不错眼珠儿地望着坐在床头专注看书的侄女,再一次催促。

“姑,干什么去?”

“去了就知道了。”

邱晨的姑姑在陕西省歌舞团工作,年轻时曾是舞蹈演员,现为编导。她此次进京,带着邱晨父母交给的一个重要任务,这也是她多年的愿望:好好把邱晨打扮一下。

国家女篮一个教练曾开玩笑地对邱晨说:

“邱晨,总也不见你买女孩子的穿戴,你可真保持了贫下中农的本色。”

邱晨听了腼腆地一笑,说:

“我是农村长大的嘛。”

她的回答确实是出自肺腑之言。

邱晨跟着妈妈到陕西武功县农村插队落户那几年,在她幼小的心灵里打下了很深的烙印。

那时,爸爸在山西体委干校,顾不上家。妈妈每天都要出去干活,弟弟不到四岁,还有一个年迈体弱的姥姥。而生活,对她们又是那样的刻薄和冷酷。每天的用水,要从三十多丈深的井里打上来,做饭和取暖用的煤,要自己去拉;

吃的面,要靠自己磨;就是每天必不可少的油盐酱醋,也要跑到三十几里外的县城去买。刚七八岁的邱晨,不仅帮助妈妈打水、拉煤、磨面,而且还跟村里的孩子上山挖野菜、抬柴禾。她穿的衣服跟农村孩子穿的一样,缀着片片补钉。到空军篮球队以后,艰苦朴素成了她自觉的意识。部队发什么衣服,她穿什么,自己从不到商店去买,后来进了国家队,又成了赫赫有名的球星,还当了队长,又经常出国,但她仍旧不注重打扮自己。

姑姑领邱晨来到王府井一家豪华的专卖金银首饰的商店。

“晨晨,来,看看你喜欢那种项链。”姑姑站在柜台前,指指点点地问。

邱晨不经意地瞟了一眼,转过身去,依在柜台边,随手翻开了书本:“我哪种都不喜欢。”

姑姑急忙扳过她的身子:“你再看看这些戒指。”

“也不喜欢。”

“手镯呢?”

同样。

“你呀。”姑姑脸一沉,连忙把她拉到一边,神色严肃地说,“都二十多的大姑娘了,还不知道打扮自己,莫非要等到成了老太婆才爱美?这次我同你妈商量好了,一切由我作主,给你买什么,你就得给我戴什么,听到了吗?”邱晨只是微微一笑,说不上是赞同还是反对。

姑姑不再理她,独自来到柜台,认真选购起来。

“来,戴上,”不多时,姑姑买了一条24K金的项链,一只24K金的戒指和一副玉手镯,还有一个高级化妆盒。

“买这么多干啥呀?”邱晨惊讶地喊叫起来。

姑姑嗔怪地白了她一眼:“为什么,又不用你扛着抱着,来,给我戴上。”

“姑,我回去再戴还不行吗?”

“不行。”

“一个运动员,戴上这些算干什么的。”

“你首先是个姑娘,再说,运动员也要讲究仪表美。”姑——

“少罗嗦。戴上。”

邱晨呶起嘴,但还是不敢怠慢地把手伸给了姑姑。

舞会

国家体委联欢晚会在宽敞明亮的训练馆举行。各个体育项目的男女队员几乎都在这里。大家载歌载舞,热闹异常,唯独女篮队员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坐着,甘当“基本观众”。

这还不算难堪,最使人难以忍受的是有的男队员恶作剧地专门到身高二米零八的陈月芳面前,绅士般地邀请她跳舞。臊得女篮队员脸红得象火烧。

刺激,莫大的刺激。

“女篮,跳一个;女篮,跳一个。”

大家都以为女篮今天没有一个敢出头。没料到邱晨站出来,气宇轩昂地走进会场。

“跳就跳。”

体委一个男同志作她的舞伴。

没跳几步,对方突然“哎哟”一声“邱晨,舞厅可不兴开轧道机,你怎么老踩我的脚。”

邱晨说:“对不起,对不起。”

对方听到话很硬,目光里也含着挑衅。

舞毕,成心做恶作剧的男队员还不尽兴,又起哄:

“女篮,唱支歌好不好?”

“好——”

姑娘们往后缩,邱晨拦住她们:“唱,大声唱。”邱晨扬起头,姑娘们亮开嗓子:

明天,希望的帆,

明天,理想的船……

姑娘们的歌声象雷吼。

汉城大战

在南朝鲜汉城举行的第十届亚运会接近尾声,中国和南朝鲜争夺金牌总数第一之战愈演愈烈,战事呈白热化。

中国女篮同南朝鲜女篮争夺冠军之役就在这种情况下打响了。

场上气氛51人,“南朝鲜,好!南朝鲜,好!”喊声一阵高过一阵。南朝鲜队员在场上非常兴奋、活跃,每打一个好球,便向她的同胞矜持地笑笑,挥手致意;她的同胞,回报以热烈的掌声和欢呼。中国队每打出一个好球,观众席却是一片“嘘”声。此情同上海之战情景完全颠倒了,对方占尽一切有利因素。

南朝鲜队不断变换战术,一会儿打全场紧逼,叫人透不过气来;一会儿又打区域联防,死死抵住中国队;一会儿又打扩大联防,把中国队挤到三分线外。同时,适应个子较小的特点,速传、快跑,频频跳起投篮命中。

队长邱晨和队友们明显感到了对方咄咄逼人的气势。在这种情况下,决不能示弱,只能背水一战。场上的喧嚷给她们带来的不是慌乱,而是更加紧密的团结配合。邱晨打主力后卫,负责组织进攻。她得球后,紧压到前场,然后稳住,伺机出击。上半场结束三分钟时,她突到前场,快速变换方向运球,场上队员随她左闪右闪,摆脱对方盯防。瞅准空子,邱晨一记疾传,队友接球,近距离投篮,中了!接着,队友断球得手,邱晨一个手势,队友们按事先商定好的方案,在前场迅疾短传,象有根韧力无比的线,把球牵在队友手上,小小篮球,在对方队员眼前飞来晃去,弄得眼花缭乱,机会到,投篮!进了。

中国姑娘步步紧逼,把占据上风的南朝鲜队压得很局促。比分交替上升。前半时结束,场上比分:35:35.平。

这种情形在两队交战史上极为罕见。

中场休息,南朝鲜观众也不愿离去。他们挥动帽子、头巾和上面写有南朝鲜必胜的小旗,狂喊吼叫;有人唱起了南朝鲜国歌,在闹哄哄的人群里,格外震人心魄。南朝鲜场外队员蜂涌而上,给队员擦汗、递饮料。教练神色严峻,紧张地给队员授以机宜……南朝鲜队抖擞精神,决心下半场同中国队决一死战。

邱晨忽然觉得极度疲乏,浑身关节顷刻间全都脱了臼,散开去,头晕,心一下下抽紧,并伴有阵疼。她赶忙坐下来,含了两片硝酸甘油,1983年以来,她多次出现这种症状,都悄悄含几片硝酸甘油顶过去了。在巴西参加比赛,她当场晕过去,回国在飞机上还吸氧气。赴汉城之前,由于连续比赛,她的身体一直没有得到恢复,长时间尿里红血球有4个“+”号,但为了迎接这次比赛,她咬紧牙关坚持训;练。她是队长,是全队的主心骨。她这棵大树一旦倒下,全队就垮了。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她无论如何要顶住。

张大维教练见邱晨脸白得象纸,走向近前,面有难色,刚要张口,邱晨极力轻松地一笑,站起来。突然阵眩晕,周围人影模糊起来,地板晃动。她紧忙闭上眼睛,顷刻,又睁开,缓缓地踱步,在心里对自己说:“邱晨,再撑一会儿。”

下半场开始,双方咬得更紧,你来我往,比分一直拉不开,差距仅在3分之内。如此下去,结局很难预料。

所有的人神经之弦都绷得紧紧的。仿佛再紧一点,就会绷断。

记分牌上,比分艰难地展开拉锯战,交错上升。

记时器上,时间未免显得过于从容,秒针一点一回头,迟迟疑疑朝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