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体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游戏 女生 其他
首页

第四十二章《人间下》(10)(2 / 3)

孤独地站在窗前,俯瞰这座灾难深重的城市,并不惧怕可能飞来的流弹。我看到遥远的天际线尽头,天空集团开发的油田方向,正在燃烧遮天蔽日的浓烟……

一切都完了吗?

第二天。

我还活着,却第四次成为阶下囚,代替肖申克州立监狱C区58号监房,代替北大西洋冰火岛神秘别墅,代替长江口岩石深处“狼穴”宫殿的,是所多玛共和国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

夜幕降临,窗外是野性的月光。城市所有灯光都被熄灭,就像夜色中的热带草原,却仍不时有火光闪烁——这是自动步枪的交火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贫民窟方向燃起熊熊大火,整个城市已成为杀戮战场。

明天清晨,我将俯瞰脚下这片断垣残壁,这方大屠杀后的集体坟场,这个坠入第十九层之下的人间地狱,这座人类自私与贪婪的纪念碑。

所多玛城的第121天。

我已经被围困了40多个小时。

昨天,我和保镖们困守在酒店,无法与外界取得任何联系,无论纽约集团总部还是崇明岛的“狼穴”。就连近在咫尺的机场也音讯渺茫,那里停着我们的两架飞机,还有一批机组留守人员,恐怕连人带机都被扣押。

黄昏时分,数百名政变士兵冲进酒店,说是根据威廉·约翰逊上校的命令前来“保护”我,任何胆敢违抗者一律就地处决。为保全酒店里无辜者的生命,更不想让保镖们为我白白牺牲,我下令所有人不得反抗,向政变部队缴械投降。

出于对天空集团董事长的“礼遇”,我被“保护”在原来的总统套房内。顶层房间全被政变士兵占据,严格把守每个出入口,任何人不得上到这一层。至于随行的保镖与秘书,都被押送到郊外的集中营,成为临时军政府的人质。

昨夜,我独自守在房间,门外站着数名荷枪实弹的士兵。窗户已被铁栅栏封死,我既不能打开更无力砸开。他们给我送来一顿圣诞大餐,这是酒店原定给我和总统准备的,不过已被看守的士兵吃掉一大半。虽然,我不能肯定这些食物里是否下毒,饥渴难耐时也只能大胆吃下去,唯一放心的只有我们自己留下来的饮用水。

我再度成为别人的囚徒,躲在无数枪口所指门后,度过这个特殊的圣诞节。

外面的世界已彻底变天,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者,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所多玛国的民选总统卢卡斯先生,竟在即将与我会谈之前惨遭杀害!天空集团早就调查过他的底细,知道他绝非贪污腐败头子。他在当选总统之前,曾多次参与反对前独裁者的斗争,在所多玛国享有极高声誉。

我们在石油勘探等方面,投入了数十亿美元,又给予所多玛国多项经济与社会援助——无偿援助数万吨粮食,改善了几百万人的饥饿与生存问题。建立几百座学校,为所多玛培训了几千名教师与技术人员。这个国家80%的基础设施项目、90%的医疗卫生项目、100%的农业建设项目,全出自我最近半年的投资。这是其他西方石油公司想都没想过的,他们才是掠夺资源的新殖民者!我虽不敢说是活雷锋与白求恩,但至少为了与所多玛国双赢共生。

但是,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我自己都朝不保夕,说不定很快会冲进来一伙人,随便给我安个罪名再来个审判,连夜拖去刑场枪毙。

我强迫自己不要睡着,不断在房间来回踱步,站在窗前眺望远方,只见油田浓烟持续燃烧,烧掉的不仅是无法再生的资源,还有成堆的美元,以及我最后的救命稻草。

凌晨时分,终于忍不住睡去……没想到睡到今天中午,突然被窗外爆炸声惊醒。庆幸自己还活着的同时,马路对面许多建筑都已起火,更多的士兵与军车保护酒店,到处是激烈的枪炮声。我看到数十辆坦克和装甲车,分成两拨在街上开战,几乎是面对面用炮口指向对方,接着两声巨大的轰鸣,冲天的爆炸火焰后,变成两堆扭曲燃烧的废铁。浑身是火的坦克兵惨叫着跳出来,迅速被对方枪手打死,倒在地上烧成一堆黑炭。至少有上千名士兵互相射击,其中有人穿着便服,可能是民兵或临时抓来的壮丁,还有明显未成年的男孩!巷战越来越白热化,有人打光子弹开始肉博,还有最原始的大刀与标枪。我眼睁睁看着许多人被打死,包括躲在家里的无辜平民,没人给予廉价的同情,就像打死路边乱窜的狗!

我不相信全体军人都参加了政变,一定有忠于民选政府的部队,拒绝接受非法军政府的命令。他们想反攻总统府,夺回首都心脏地带,或者解救被软禁的我?

然而,下午五点,总统府战事告一段落,以临时军政府的胜利告终——反政变一方丢下成百上千具尸体,狼狈地逃出首都中心地带。但他们不会停止战斗,漫长的内战才刚刚拉开帷幕,整座城市充满枪声,国家已经分裂为两半。

获救希望再次破灭,孤单地坐回到床上,无聊地摆弄电视遥控器,却不小心按出画面。还是昨天那张脸,军政府首席执行官威廉·约翰逊上校,他洋洋得意地对镜头说——

“所多玛共和国的全体国民,所有在本国居住或旅行的外国朋友,你们好!现在,我代表所多玛共和国临时军政府,代表我国全体人民赋予的神圣权力,与英属维尔金群岛的Matrix公司签定石油开发合作协议,授予Matrix公司在所多玛共和国境内独家勘探开采石油的特权,协议有效期99年。这是我国摆脱贫穷落后的大好机会,也是给新殖民主义者的强有力还击,希望全体国民保持稳定,坚决与前政府的残渣余孽斗争,消灭所有叛乱抵抗分子,清除前政府与前总统的恶劣影响,重建美好家园!”

Matrix!

果然是Matrix——从昨天上午在酒店门口,士兵们阻拦我去总统府开始,我就想到了Matrix,想到它背后的那个人,想到竹林月光下美丽的脸,想到丢失面具的兰陵王……

这就是他给我的警告吗?

“我只是不忍心看着你的灭亡,不忍心看到你横死街头。”

没错,他知道所多玛国会发生政变,因为这是他亲手策划的阴谋!

但他并不是唯一警告我的人。

出发来非洲的前夜,自称无所不知的幽灵梅菲斯特先生,不也向我提出过严重警告吗?由于我对他的一向鄙视,也由于过分自信,完全忽视了他的警告——仔细想想他对我说过的每句话,似乎都有道理,而且均已得到事实证明。

难道,从此我就该听信梅菲斯特这个幽灵?

窗外不断亮起爆炸的火光,我疲倦地将窗帘拉紧,躺在柔软的床上,就像躺在铺满鲜花的棺材中,安静地闭上眼睛,任由黑暗将我覆盖,等待刽子手到来……

“砰!”

凌晨两点,房门终于被死神的脚步砸开。

一刹那的惊醒后,我却坦然地睁开眼睛,等待行刑队员前来热烈迎接我。

电灯亮起,闪入三个全身黑衣的蒙面男子,握着匕首与微型冲锋枪,就像特战队员戴着黑色毛线帽,只露出一双狼似的眼睛——这不是黑人的眼睛。

匕首上还带着鲜血,门外走廊响起几声枪响,轻得宛如拍苍蝇的声音,接着响起骇人的惨叫——枪口一定安着消声器!

两个蒙面汉子冲到床前,一把揪住我的胳膊,却同时回头看第三个人。

验明正身准备处决吗?

然而,我注意到第三个人很奇怪——也是黑衣蒙面,却露出一双中国人的眼睛,眉目之间全无另外两人的杀气,反是少年人才有的清秀。他的体格比旁边两人瘦小,大概还没完全发育成熟。双肩和双腿不停晃动,恐怕是第一次真刀真枪上战场。他盯着床上坐以待毙的我,眼角却微微颤抖一下,眼眶迅速发红,闪烁的目光竟让我有几分着迷。

突然,读心术捕捉到他的一段心里话——

“啊!他还活着!谢天谢地!他真的还活着!我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的!”

明白了——他不是来处决我的死神,而是来拯救我的天使!

正对我的这位少年蒙面人,眼神激动地点头,用流利的英文对两名同伴说:“是!就是他!快点走!”

居然——居然是女人的声音!似曾相识?难道认识我?还是仔细研究过我的照片,担当确认者的角色?

转眼间,那两人已将我从床上拉起,我却执拗地挣脱双手:“我自己会走路!”

“放手!让他自己走。”

蒙面少年——不,是女子,紧张地催促一声,随即三人将我夹在中间,潜出总统套房。

门外走廊在激烈枪战,左右各有两名蒙面人,用装了消声器的微型冲锋枪猛烈射击,地上躺了几具士兵的尸体。我感到子弹从头顶飞过,三个人弯腰奔跑,随时可能中弹挂彩。

我们冲进另一扇房门,天花板挖开一个大洞,放下长长的软梯。两个蒙面男子先爬上去,我跟在后面往上爬,蒙面女子为我断后。

上面就是酒店楼顶的天台。

一阵狂风吹乱头发,原来是一架正在发动的“黑鹰”,飞旋的桨叶发出震耳欲聋的噪音,所幸整个城市都在爆炸与枪战中,没人注意到黑夜里的这架直升机。

三个蒙面人将我扶上直升飞机,只等待了不到二十秒,又有四个蒙面人跳上来。确认所有人员均已到位,飞行员将直升机提升起来。

我被绑在安全带内,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开楼顶,像个无助的孩子被抛上天空。巨大的轰鸣与震动中,黑夜越来越模糊,感到剧烈的头晕眼花。

底下有大群士兵冲上天台,纷纷举枪向起飞的直升机射击。但飞行员已在数秒钟内,跃升到上百米高度,黑夜彻底将我们笼罩,不用惧怕下面的AK47。除了雷达制导的防空导弹外,没有任何武器可以威胁到我们。

再往下看是一片黑暗大海,但不时亮起闪烁的光点,那是激烈交战的地方,还有些火光经久不息地燃烧着。我在穿越所多玛的天空,脚下是黑暗笼罩的非洲原野,抑或一个自相残杀的人间地狱。

机舱内的灯光照亮了蒙面人们,他们在清点武器装备,只有一人受了轻伤。他们都经过严格的战斗训练,身手敏捷枪法娴熟,不亚于我的特种兵雇佣军,才能在给敌人造成严重伤亡的情况下,几乎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

他们彼此之间互不说话,只是纷纷摘下蒙面帽子,露出一张张阳刚冷峻的脸,大多数都是欧美人,也有两个美国黑人的模样。

我始终盯着的那个人,也是确认我的身份的蒙面女子,最后一个摘下帽子。

一头黑色长发倾泻而出,接着是张年轻女子的脸——可惜,却非007电影里邦女郎式的大美女,而是一个容貌平常的中国女孩。

我认得这张脸,也记得她的名字——莫妮卡。

她。

她是莫妮卡。

她第二次来到非洲,第二次来到这个被圣经诅咒的国家,第二次感受拯救他的激动。

嘈杂震动的直升机里,终于摘下厚厚的蒙面帽,粗糙的毛线都快磨破脸皮了——虽然也不是原来的脸。

她的脸暴露在他的眼睛里。

他,这个刚被救出牢笼的男孩,再度九死一生逃过劫难的男人,惊讶地看着她平凡的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是她?不起眼的丑小鸭?竟率领一支特种部队神兵天降,她才是踩着七色云彩而来的盖世英雄!而不是他忠诚的助理白展龙或史陶芬伯格。

“你……你……究……究竟……是什么人?”

面对自己深爱的男子张口结舌,她却是好恨又好笑,强忍着不在脸上泄露,淡淡回答:“董事长,你忘了我的名字吗?”

“莫妮卡?不!你不是莫妮卡,这是你假冒的名字,因为你知道莫妮卡是谁!”

我不是莫妮卡?她在心底暗暗问自己——没有人比我更知道自己是谁了!

但是,她现在还不能说,即便她那么想说出来,那么想扑到他的怀中,痛快地亲吻他的嘴唇,或痛快地打他一顿,然后再痛快地哭一场!

她不敢以现在的这张脸,让他相信是以前的那个莫妮卡,那个漂亮美丽拥有亿万身价的混血儿莫妮卡。没有什么能比这更荒谬的悖论了!千辛万苦拯救出来的深爱的男人就在眼前,却只能装作神秘的天外来客。

“对不起,董事长,莫妮卡就是父母给我起的名字,我绝没有说谎,不信你可以看我的眼睛。”

她的大胆回答更让他害怕,什么叫“不信你可以看我的眼睛”?难道知道他的读心术?

所以,他不敢再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但是,除此之外,我对你一无所知。”

“董事长,你只需要知道一点——”她看着机舱外沉沉的非洲黑夜,压抑内心的激动,“不管我是什么人,至少绝非你的敌人,是命运派遣我来帮助你的。”

“这么说你就是我的天使?”

他带着一些讽刺,但更多的则是感激。

“我希望是。”

“天使?”

她却不置可否地扭过头去,用女人特有的柔声道:“我知道自己长什么样,我不是你喜欢的漂亮女人,我也承受不起你这样的赞美。”

随后,她回身递给他一瓶矿泉水,他想必早已饥渴难当,一饮而尽。

“谢谢!莫妮卡——虽然我知道你肯定不是,但还是非常乐意称呼这个名字。”他轻声笑了出来,“从第一次和你说话时候起,我就知道你不简单,只有你会大胆地挑战我,也只有你会当着我的面说真话——你让我想起一个人,她的名字也叫莫妮卡。”

“你想说什么?”

难道他已知道了?她的心头狂跳不止,幸好没有正面看他,还能勉强保持冷静。

“没什么。”他长长吁出一口气,无限哀伤地闭起眼睛,“可惜,她已经死了。”

“她是你爱过的人吗?”

她再度大胆地问了一句,反正他们说的是中文,机舱里的突击队员们听不懂。

“不,我不能爱她!”

“哦,也许你们之间另有隐情吧。”

他和她的情绪同时受到感染,抑或互相感染了对方,几乎同时低头沉闷地发呆。

是啊——“我不能爱她!”这是他和她之间永远的秘密,在任何人面前都必须保守的秘密——他和她不能相爱,高能怎能与他的堂妹莫妮卡·高相爱呢?只有古英雄才可以爱她,可是古英雄早在认识她之前就被送进了坟墓!

这个秘密,即便在莫妮卡被宣告死亡并下葬之后,仍然要永久保守下去,这也是他成为天空集团董事长的基础,更是他实现对她的承诺的基础。

“干嘛说她呢?说说刚才的事吧,我没想到你也会参加战斗?你也接受过这种训练吗?或者你是个女间谍?”

“但愿如此!”

她聪明地言简意赅回答,避免落入他套话的陷阱。

“你果真不简单。”

“董事长,你该好好休息了。”

终于,他言尽辞穷地闭上眼睛,靠在舱门边休息。

机舱里的人们陷入沉默,只有轰鸣的引擎声震动天空,航向不可知的非洲地平线。

虽然,她那么想靠在他的肩头,温柔地撕抱在一起,共同安眠入梦。可是,她必须维护矜持,不能被他发现秘密,孤独地靠在机舱的金属内壁上,感受剧烈的震动,回忆来到这里的每分每秒……

48小时之前,她和其他秘书在崇明岛的“狼穴”内,观看天空集团与所多玛国石油项目投产的新闻直播,等待许久都等不到前线的信号——她就感觉情况有异,两年多前她也是在那个地方,遭遇人生最悲惨的时刻,坠入可怕的炼狱,几乎毁灭全部生命。

整整一天,她的眼皮不断跳着,数次没由来的心跳加速,直到傍晚才得到确切消息——所多玛国发生军事政变,民选总统惨遭杀害,天空集团董事长高能生死不明。

她知道不能再等待了,不指望他能像自己那样好运,不想刚刚来到他的身边,却又得迎接他的棺材。

当年,父亲死后遗留给她一笔秘密资金,没有被高能(古英雄)继承过去。两年来她几乎从未动用过这笔钱,至少还有几亿美元。正好是休息天,她离开“狼穴”回到市区,没人监听她的通信了。她联系了当年为父亲服务过的一个雇佣兵商人,他手下有十几名前特种兵,但他们不参加正面战斗活动,只接手解救被绑架人质的特种行动。

不到八小时,一架满载八名突击队员的私人飞机来到中国。持有英国护照的莫妮卡来到机场,通过特殊渠道登上飞机,直飞万里之遥的非洲。接近所多玛国机场上空,却被告知航空管制,任何飞行器禁止降落。他们只得转到与所多玛国相邻的一个国家的机场降落。

雇佣兵商人有个全球情报网络,非洲小国也逃不过他的眼线,当即买通临时军政府内部,确认天空集团董事长被关押的位置。他们向邻国军方租赁了一架黑鹰直升机,等到后半夜才起飞前往所多玛国——只有这个时间才最安全。

飞行了一个多小时,穿越空中层层防线,顺利抵达酒店顶楼天台,通过爆破打开天花板,杀进走廊找到他的房间。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也穿上突击队员服装,还得到一把“微冲”防身,跟随其他队员冒险冲入火线。因为只有她才能确认他的身份,以免酒店里还有其他中国人,结果被张冠李戴救走。也不排除政变军队安排陷阱,派遣替身诱骗营救人员的可能。

幸好一切顺利,他和她都安然无恙,坐着直升飞机飞越云宵。透过舷窗眺望月亮,从天上看真是无比漂亮,近得宛若伸手就能够着。如果真的能够飞到月亮上,远离这个危险复杂的人间,只剩下他和她两个人,这就是老天恩赐给她的最好结局。

“黑鹰”很快飞出所多玛领空,降落在邻国机场。他和她跳下直升飞机,自由漫步在非洲大地。东方的天空依然黑暗,航灯照亮他们的脸,那架载着她飞来的私人飞机,早已待命准备起飞。

一分钟也不能耽搁,他们都属非法入境者,即刻登上这架大型喷气式飞机。

这是一款很棒的私人公务飞机,条件比刚才的黑鹰舒适很多。她从冰箱里拿了些吃的给他,等他狼吞虎咽吃完以后,机长过来毕恭毕敬地问:“先生,请问您要飞往的目的地?”

“目的地?”

他茫然地愣了一下,考虑了足足半分钟,然后说出一个她最熟悉的地名——

“纽约!”

纽约。

如果你爱一个人,请把她送到纽约,因为纽约是我的庄园。

如果你恨一个人,请把他送到纽约,因为纽约是我的战场。

是的,我选择的第一目的地是纽约,而非我苦心经营的崇明岛“狼穴”。纽约是天空集团全球总部,也是目前世界财富的中心。当所多玛共和国发生政变,天空集团石油开发项目宣告失败,就连我本人也生死不明,所有压力都集中到纽约总部头上,很可能出现背叛与出卖——现在谁都不可以信任。

我必须出现在纽约总部,出现在董事会成员们面前,出现在美国各大银行讨债鬼面前,大吼一声“老子还没死!”才可以稳定军心,才可能挽狂澜于既倒,上演一出绝地反击的战役。我与纽约的史陶芬伯格,以及“狼穴”的白展龙分别取得联系,告知他们一个好消息与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老子还活着!坏消息是你们休想趁我死了就动歪脑筋!

十几小时后,私人飞机就要降落在纽约国际机场,舷窗下是浩瀚的大西洋,以及延伸入纽约大都会的长岛。

我独处在飞机上最舒适的角落,有沙发还有柔软的单人床,可以与世界任何一处联系。我想要跟那个特别的“莫妮卡”多说几句,她却说自己一天一夜没合过眼,必须抓紧时间休息。我半躺在床上,看着舷窗外的云层,挂念留在所多玛地狱中的人们——幸存下来的保镖与雇佣兵战士,为我服务的秘书人员,公务飞机的全体机组成员,还有天空集团派驻那里的技术人员,包括非洲本地的雇员。

牵肠挂肚之间,飞机已降落在美国。突击队员们留在飞机上,继续前往美国西部某机场。

“莫妮卡”已换上一套职业装,并不漂亮的脸上化了淡妆,完全一派女秘书打扮,陪伴我一同走下飞机。

史陶芬伯格正在停机坪,冒着冬季严寒迎接我。这个高大魁梧的金发男子,拿出一件大衣披在我身上,用自己的身体为我遮挡寒风。车队早已等候在停机坪,按照老董事长的传统喜好,仍是加长版的林肯。史陶芬伯格服侍我坐进最豪华的那辆,指示毫不起眼的“莫妮卡”去坐后面工作人员的车。

我却厉声训斥道:“莫妮卡小姐是我的私人秘书,她必须跟随在我左右。”

史陶芬伯格尴尬地连连点头,向“莫妮卡”说了几声对不起,便让她坐在我的身边位置。他也放弃了挨着我坐的想法,乖乖地坐到我的对面。

刹那间,我从这位德国贵族碧绿的眼里读到一句话:“哎,董事长怎么会看上这种丑小鸭呢?不过,这女孩的眼神很是凌厉,估计也不是好惹的善善之辈,我必须多加提防。”

不过,“莫妮卡”倒是一直保持低调,她第一次坐这种豪华加长车吧?缩在座位里看着窗外风景——我猜她也是第一次来到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