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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人间下》(15)(2 / 3)

我已经通过法律手段,恢复了自己真实的身份——古英雄。

从此,我不再是一个冒牌货,我就是原本的我自己,只是戴着另一个人的脸。

终于可以和莫妮卡拥抱在阳光下了。

2015年。

三月,却是秋天。

我在地球的另一边,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省,普林格莱斯上校城。

其实没有什么城,只是潘帕斯大草原的一部分。站在窗口极目远眺,秋风拂过一望无际的麦田,如绿色海面上阵阵波澜,直到遥远巍峨的安第斯山脉。这片肥沃的辽阔土地,只有一条寂静的公路劈开麦浪,沉睡在南美大陆深处。数百公里内几乎不见人烟,只有不计其数的牛羊。几星期才看到一辆车通过,其余时间就是痴痴地遥望天空。

这是归隐江湖远离尘嚣的圣地。

我和莫妮卡——现在她是我的妻子,两年前我们移居到阿根廷,买下这间数百公顷的农场,专心致志种植小麦和玉米,养了一条中国骨嘴沙皮犬,还有几十头肥羊,成为一对勤劳的农夫与农妇。

尽管,有时她会怀念当年混血儿的迷人模样,但我更喜欢她现在并不漂亮的脸,完全发自内心的喜欢——因为我也有一张平凡的脸。

生活不是偶像剧,不漂亮的古英雄与不漂亮的莫妮卡,一起度过未来平凡的漫漫人生,我想这才是生活的本来面目。

至于蒸蒸日上的天空集团,已经用不着我们太操心了。莫妮卡废除了家族管理模式,挑选一位职业经理人担任集团CEO。她仅仅保留董事长头衔,完全退出集团管理。只有一年一度的董事会和财务会议,她才回到纽约总部逗留几日,视察属于她的帝国。

因为对于她来说,还有一个生命将更为重要。

她的腹中有了一个宝宝。

几个月后,这个孩子的出生将有非凡的意义——兰陵王高氏家族与蓝衣社古氏家族,这对世仇的血脉终于永远溶合在了一起。

我在等待这个孩子的出生,等待的过程竟那么幸福。两个人手拉手漫步田野,穿过茂盛整齐的庄稼,看着麦穗们一点点变大成熟,就像她渐渐隆起的肚子。

然而,这如此强烈的幸福感,却让我难以承受——曾经被厄运缠身的自己,竟会有这样的好运气?过去将近十年的岁月,从杭州的悲惨车祸,到美国的肖申克州立监狱,到所多玛国的内战硝烟,再到史陶芬伯格的暗杀爆炸,我躲过无数次致命劫难。甚至在毁灭数万人的冰火岛火山大爆发中,我也奇迹般地幸存下来——不敢相信还能活到今天?

我真的还活着?真的还可以与深爱的女子在一起?真的还可以平安度过后半辈子?真的不是一种幻觉?真的不是一个美好的梦?

于是,偶尔在夜幕降临时,偶尔在独自发呆时,我还会想起那个美丽的男子。

慕容云。

他死了吗?当火山大爆发的时刻,他肯定还留在冰火岛上,但我没有亲眼看到他死去。

多么希望你还活着——我的贤弟。

夜凉如水,我在潘帕斯草原的深处,靠着自家门前的木头栏杆,喝着从自家田地里榨出的玉米汁。

莫妮卡缓缓走到我身后,抚摸我的头发说:“亲爱的,你为什么又忧愁起来?”

“我在怀疑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大着肚子的莫妮卡,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脑门:“你小子又犯精神病啦?”

“最近,我总是半夜做噩梦——梦到自己早就死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孤魂野鬼。”

“那么说来我也是鬼?”莫妮卡气乎乎地抓着我的手,放到她的肚子上,“我们的孩子也是鬼?”

“不,我也希望这只是个噩梦。”

我绝望地抬起头来,眼角闪烁着泪水,她温柔地叹息一声,抱着我的脑袋说:“亲爱的,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夜深了,她把我拉回卧室,关灯睡觉。

但我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疲倦地熬到凌晨时分,感到有人在说——

“嘿嘿!我来了!”

“啊,谁?”

我被吓了一大跳,嘴里却没发出声音,纯粹是在心里说话。

“你的朋友,梅菲斯特。”

“天哪!你怎么还在我心里?”心跳莫名地加快,那个幽灵仍然潜伏在我的右心室,“你已经四年没有出来过了,我都以为你早就死了!”

“胡说八道,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我这个幽灵也不会死的。”

我战战兢兢地在心底回答:“你又想来说什么?”

“你还记得吗?我们之间的打赌。”

“打赌?”

“我可以满足你的一切要求,但你不可以对你所拥有的一切产生留恋,否则你的灵魂将永久地被我占有!”

幽灵梅菲斯特先生,说出我们之间的赌约,也是被我选择性失忆的赌约。

“哦……我……我想起来了……”

“对不起,我已帮你实现了一切愿望——消灭敌人、死里逃生、事业成功、家庭幸福……”他幽幽地吐出一口寒气,“你,是不是感到很幸福?”

“是。”

“你是不是非常留恋你拥有的一切?”

我再次毫不迟疑地强调:“是,丝毫都不想失去!”

“真的吗?”

“千真万确!”

我知道即便编个谎话骗他也没用,因为梅菲斯特就住在我的心里,他知道我的一切想法。

“对不起——你已经输了!”

幽灵邪恶地笑了起来,让我无比恐惧地问道:“你将永久占有我的灵魂?”

“是!”

“等一等!等一等!”我着急地大喊起来,“我们还可以再商量商量,再研究研究……”

“其实,今晚我的使命,就是把你从梦中叫醒!再见。”

梅菲斯特瞬间消失在心中,即便我再怎么苦苦哀求,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我要死了吗?

这一切都是幻觉吗?

当我开始怀疑这个世界,当我绝望地睁开眼睛,却看到阳光正洒在身上。

清晨,七点。

这里没有其他人,所以不需要窗帘,我看着窗外无边无际的田野,终于放心地吁出一口气——原来只是一个梦。

旁边睡着我的妻子莫妮卡,有了宝宝让她睡眠好了许多。早上我得去趟城里的超市,把一周的生活物品买回来。我没有吵醒熟睡的她,轻轻吻了她的额头,小心地下床穿衣服,简单洗漱走出家门。

我坐上一辆越野车——这是我管理农田的交通工具,迅速发动开上公路。

阳光继续洒在车上,以及公路两边的滚滚麦浪——忽然感觉生活多美好,我惬意地打开汽车CD,放着陈百强的粤语老歌。

汽车音响里放出一段淡淡忧伤的歌声——

冷暖哪可休

回头多少个秋

寻遍了却偏失去

未盼却在手

我得到没有

没法解释得失错漏

刚刚听到望到便更改

不知哪里追究

一生何求

常判决放弃与拥有

耗尽我这一生

触不到已跑开

一生何求

迷惘里永远看不透

没料到我所失的

竟已是我的所有

一生何求

曾妥协也试过苦斗

梦内每点缤纷

一消散哪可收

一生何求

谁计较赞美与诅咒

没料到我所失的

竟已是我的所有

南美阿根廷草原深处,我驾车驶过空旷无人的田野,听着这首陈百强的《一生何求》,仿佛雨点阵阵落在心底——唱的不正是我的故事吗?

一生何求?

遇到过人生最黑暗的时刻,也享受过人生最幸福的瞬间,遇到过迷惘也遇到过挫折,有过悲伤抉择也有过艰难战斗,接下来便是平凡却美好的人生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