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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永无定态的花穗与飘逸自由的茎叶中,我能获得多少人生的启示与人生的共鸣?
七
绘画的语言是可视的。
绘画的语言有两种。一是形式的,一种技术的。中国人叫作笔墨;现代人叫作水墨。
我更看重笔墨这种语言。
笔作用于纸,无论轻重缓急;墨作用于纸,无论浓淡湿枯——都是心情使然。
笔的老辣是心灵的枯涩,墨的溶化是情感的舒展;笔的轻淡是一种怀想,墨的浓重是一种撞击。故此,再好的肌理美如果不能碰响心里事物,我也会将它拒之于画外。
文学表达含混的事物,需要准确与清晰的语言;绘画表达含混的事物,却需要同样含混的笔墨。含混是一种视觉美,也是我们常在的一种心境。它暧昧、未明、无尽、嗫嚅、富于想象。如果写作人作画,便一定会醉心般地身陷其中。
八
我习惯写散文时,放一些与文章同种气质的音乐做背景。
那天,我在写一只搁浅于湖边的弃船在苦苦期待着潮汐。忽然,耳边听到潮汐之声骤起。当然这是音乐之声,是拉赫马尼诺夫的音乐吧!我看到一排排长长的深色的潮水迎面而来。它们卷着雪白的浪花,来自天边,其速何疾!一排涌过,又一排上来,向着搁浅的小船愈来愈近。雨点般的水点溅在干枯的船板上,扬起的浪头像伸过来的透明而急切的手。音乐的旋律一层层如潮地拍打我的心上。我紧张地捏着笔杆,心里激动不已,却不知该怎么写。
突然,我一推书桌,去到画室。我知道现在绘画已经是我最好的方式了。
我把白宣纸像月光一样铺在画案上,满满地刷上清水。然后,用一枝水墨大笔来回几笔,墨色神奇地洇开,顿时乌云满纸。跟着大笔落入水盂,笔中的余墨在盂中的清水里像烟一样地散开。我将一笔极淡的花青又窄又长地抹上去,让阴云之间留下一隙天空。随即另操起一支兼毫的长锋,重墨枯笔,捻动笔管,在乌云压迫下画出一排排翻滚而来的潮汐……笔中的水墨不时飞溅到桌上手背上;笔杆碰在盆子碟子上叮当有声。我已经进入绘画之中了。
待我画完这幅《久待》,面对画面,尚觉满意,但总觉还有什么东西深藏画中。沉默的图画是无法把这东西“说”出来的。我着意地去想,不觉拿起钢笔,顺手把一句话写在稿纸上:
“人生的大部分时间就像钓者那样守着一种美丽的空望。”
跟着,我就写了下去:
“期望没有句号。”
“美好的人生是始终坚守着最初的理想。”
“真正的爱情是始终恪守着最初的誓言。”
“爱比被爱幸福。”
于是,我又返回到文学中来。
我经常往返在文学与绘画之间,然而这是一种甜蜜的往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