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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交的平行线(1 / 3)

洪浩中/著

Part1 耗子(一)

我叫耗子,这里是离学校大概五百米远的一家露天夜宵摊。我使劲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戴在右手的手表,现在是凌晨一点十六分。

环顾四周,我的室友狗子已经醉得趴在了桌子上,夜宵摊的老板躺在一把破了洞的躺椅上呼呼大睡,身上盖着一条满是油渍的毛毯,边上的几张桌子都空了,只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工还精神矍铄,坐在一张桌子上,手指飞快地敲击着手机键盘。

“额,干!头好痛。”我骂了一句,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咦,我的帽子呢?”我的目光在地上扫视了一圈,只见我那顶限量版的板帽孤零零地躺在我的脚边。我的心一阵滴血,赶忙把它捡了起来戴回了脑袋。

“啪啪”我拍了拍狗子通红的脸颊:“狗子,咱该走了。”

“嗯?”狗子满眼迷离地看着我,并不想让自己的脸蛋离开那张油腻腻的桌面,很明显,他已经喝得断了片了。

“狗子,咱得走了,想睡也不能睡这呀,来,去学校边上那个宾馆再睡。”说完,我把狗子的左臂甩到了我的肩膀上,将他扛了起来。

“呜,哇——”狗子吐了一地,酒精混合着食物被胃酸消化的味道直扑我的鼻子,我眼一黑,脑袋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小工并没有理会我们,两眼仍是直勾勾地盯着手机屏幕,手指飞快地敲击着手机键盘。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我们两个并没有给钱,便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夜宵摊,只留下了一堆的啤酒瓶和一地的呕吐物。

“妈的,不能喝还非要喝那么多!”我看了眼倚在我肩头,时不时还发出“哧哧哼哼”的狗子,忍不住又骂了一句。

天空,没有月亮,通往宾馆的那条路早已不在这座城市的未来规划中,所以并没有安装路灯,时不时会有野猫从角落中窜出来,然后又跳向某个角落,但是这并不能吓到两个被酒精麻木的醉鬼。我从衣兜里掏出手机,试着用手机屏幕发出的亮光来照亮前方的路。

“喵呜——”一只脏兮兮的白猫突然拦住了我们的去路,我想都没想,便把猫当作了足球,一个大脚开出,白猫带着一声惨叫,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中……

晃晃悠悠,晃晃悠悠,两个醉鬼在黑暗中前行。

嗯,到了,那是一间破破烂烂的宾馆,楼顶的霓虹灯忽明忽暗,因为电压忽高忽低的缘故,还时不时会溅出电花。我摇了摇狗子:“狗子,身份证带了没?我身份证落寝室里了。”

“嗯?身,身份证?”狗子吧唧了几下嘴,然后把嘴角流出的口水擦在了我的肩膀上,侧了下身子,用右手在我的身上一通乱摸。

“你的钱包,你的钱包,我他妈没带!”我有点急眼,声音也提高了八度。“卟吱——”宾馆顶楼的霓虹灯突然溅出了一大堆的电花,如同暴雨一般落在了我们俩的身前,然后就也再也没能亮回来。

“嘿嘿,和,和你闹着玩呢。”狗子的脸上露出了痴汉般的笑容。左手从我的身上离开,从自己的左侧衣兜摸到自己的裤裆,然后又沿着胯骨摸向自己的屁股,掏了半天,从屁股兜里掏出他那只线头掉的干干净净的旧钱包。“来,你,你看看,有,有没有身,身份证。”狗子把钱包递给了我,然后又一头枕到了我的肩膀上……

Part2 狗子(一)

我叫狗子,我是耗子的室友,耗子小我几天,得叫我哥。

我好像有点喝多了,得靠耗子带我回学校了。我挣扎着从衣兜里摸出我的那只诺基亚板砖机,低头看了一眼,现在是凌晨一点四十二分。

学校东边的那堵围墙外,我和耗子准备翻墙进入校园。

耗子很生气,因为我的钱包里并没有我的身份证,只有几张零碎的纸钞和一张我和女朋友的合影。我他妈也不知道,我的身份证为何没有出现在我的钱包里。我倚在耗子肩头,偷偷瞄了他一眼,他抽出那张照片看了一会,然后又放了回去,最后把钱包塞进了我的屁股兜里。

耗子扛着我向学校的东边围墙走去,虽然喝得有些上头,但是我们都知道,只有东边的围墙没有监控,想要翻墙入校只能去那里。

“哎!到了,要翻墙了,你丫行不行?”耗子用肩膀顶了顶我的脸问道。

“翻墙?怎,怎么不行了?我,我好歹也是学校的翻墙,翻墙常客,就,就这墙。”我大着舌头。

“别废话了,能行就翻呗。”耗子极其不耐烦地打断了我。

还别说,虽然喝得断了片,翻墙的时候,我的身手依旧矫健,轻轻一跃,两只手便死死地勾住了墙头,两只脚顺势踩着墙上的几个破洞,三两下便翻了上去。

正当我站在墙头飘飘然时,脚底一滑,直接从墙头坠了下去,摔了个狗啃呢,像只死狗趴在地上,两条腿不时抽上一下:“哎哟我去,耗子,墙上有青苔!我,我他妈脚滑了,肋骨,好像摔断了,你快,你快救我,!”我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耗子也不敢怠慢,踩着墙上那几个破洞顺势也翻了进来。

耗子把我扶了起来,从兜里掏出几张手帕纸,在我脸上胡乱擦了几下,又拍了拍粘在我胸口身上的泥巴,满脸嫌弃地看着我:“你丫什么时候能小心点?”

“嘿嘿嘿,有你,我,我还小心什么?”我涎着脸,对着耗子喷出了一股浓烈的酒气。

耗子捂住鼻子,白了我一眼,打算抬腿走人,我急忙拉住了他:“哎,你先别,别急,我先放个水。”说完,我解开了自己的裤带,对着围墙就是一通开闸泄洪,黄绿色的尿液淋在围墙上又溅到了我的裤子上,而我却全然不知。尿声渐小,膀胱也放松了下来,一阵快速抖动后,我把玩了几下宝贝,才把它放回了裤裆。

“你说,我们现在去哪过夜?寝室楼反正已经锁了。”耗子依旧摆着那张臭脸,又使劲地揉了揉他的太阳穴,两眼眨巴了几下。切,这家伙,明知道自己酒量不行,还非得逞能,喝那么多,头痛死活该呀!

我笑了,指了指离围墙不远的那幢公共教学楼:“咱要不,就,就在那里找间教室将就下?”

“别鬼扯,这大晚上,公共教学楼的大门肯定是锁了的!”

“不可能锁了!你丫,你丫还别不信!敢不敢去看下?”我指着耗子,略有不满地说道。

“哎哟,还和我杠上了,去就去!”耗子嘴一歪,把捏在手里的手帕纸团狠狠地砸在地上,拉着我,便往公共教学楼走去。

Part3 耗子(二)

我是耗子,我和狗子在通往公共教学楼的路上,我下意识地看了下手表,凌晨一点五十分。

黄泉路,这是通往公共教学楼的主干道的别称,两边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一群飞蛾围绕着灯光四处扑棱,远处是一层厚厚的浓雾,把尽头的田径场紧紧包裹住,即便是主干道右侧的湖面上刮起阵阵寒意十足的湖风,也无法吹散这层浓雾。据说零点之后,通往幽冥的大门便会在浓雾之后打开,而建校以来,有十来个醉鬼和几个不怕死的赌鬼走进浓雾后面,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在这所学校见到过他们。

我扛着狗子,一步三摇地晃向公共教学楼。路灯下,我们的影子忽长忽短,时而合为一体,时而又分开。我的眼睛好像花了,地上又多了一个影子?哦,不对,多了两个?怎么像多了三个?见了鬼,怎么越来越多?“干!”我暗骂了一声,使劲晃了晃脑袋,睁大了双眼,停在了一盏路灯下,看了许久之后,才长长地嘘了口气,没有多,只有两个。

“你,你咋不走了?”狗子嘟囔了一句,用左手扯了一下我的嘴角,我才回过神,扛着他继续前进。

晃晃悠悠,晃晃悠悠,两个醉鬼漫步在黄泉路上。

“到了。”狗子眼前一亮,赶忙挣脱了我,摇摇晃晃地奔到了公共教学楼的大门口。

“别多想了,肯定锁了。”我对着狗子喊道。

“呜,吱——”门竟然被推开了,狗子脸上笑开了花:“操!是谁说锁了的?”狗子像个小孩一样,蹦跶进了公共教学楼,绕着一楼的几根柱子跑了一圈:“嘿嘿嘿,今天晚上,你,你是我们哥俩的了,嘿嘿嘿……”

公共教学楼门口的台阶下,“呜——”一阵阴冷的湖风掠过我的后背,我的脊柱像是被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住,寒意遍布全身,肠胃也开始痉挛,头皮一阵一阵发麻。我有些懵了,目光在四处游离,突然,台阶旁的那棵树的树顶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只黑色的野猫从树顶一跃而下,在昏黄的路灯下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稳稳地落到了地上。它那充满敌意的双眸死死地盯着我,一阵凄厉的叫声过后,便如同一道闪电,迅速奔向了那层浓雾。

我泛起了一股尿意,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晚上铁定要出事!我跌跌撞撞跑进了公共教学楼,看见狗子坐在冰冷的花岗岩地砖上,靠着一根柱子沉沉地睡去了。

“别睡了,狗子!”我揪着狗子的衣领,一把把他拉了起来。

“你,你干什么?耗子,你他妈就不能让我好好睡会?”狗子嘴里抱怨着,睡眼惺忪地看着我。

“狗子,气氛有点不对,咱不能呆在这儿了,怕是真的有脏东西呀。”我的声音低了不少,使劲拉着狗子,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口走去。“喀拉”,门怎么打不开了?我惊恐地发现,玻璃门的把手上,被缠上了一根铁链,铁链的两端,被一把黑色的大锁扣在了一起……

Part4 狗子(二)

我是狗子,我已经进入了公共教学楼,我的诺基亚板砖机震动了一下,接着发出了“嘀嘀嘀”的声音,手机的整点报时,已经凌晨两点整了。

耗子上了黄泉路之后就一直不对,疑神疑鬼。他现在已经在公共教学楼门口的台阶下站了五分钟了,什么都没有做,就像一根木桩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耗子,你在搞,搞什么名堂?还,还不进来?不赶紧找个地睡一觉,明天,明天怎么上课?”我对着耗子喊道,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处,耗子眼神中满是恐惧,盯着台阶旁那棵树的树顶,我的喊声压根就没能进入他的耳朵。

顺着他的目光,我也往那棵树的树顶看去,并没有什么异样呀,但是耗子像是魔怔了一般,两只手止不住地抖动着,喉结上下滑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