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进餐厅，我一眼便看到了封景。
他正对着巨大的落地窗而坐，目光落在窗外，夕阳的余晖在他身上披上一层金色的薄纱，颀硕的后背在白色的大理石瓷砖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一幅中世纪的油画。
我屏住呼吸，慢慢向他靠拢。
很多年以后，我回想起与封景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总是忘不掉这幅场景。
那时的他，在我眼中，宛若天神。
不知是不是我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在我距离他几十米的时候，他突然回过头来，看向我，嘴角还挂着一抹轻笑。
“果真是你。”
他一边开口，一边起身，十分绅士地帮我拉开座椅。
“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你走路的频率，跟别人不一样。”
他半抿着嘴，半开玩笑的说道。
“少来。”
我弯起了眉眼，他仿佛有种神奇的魔力，只要张口，就必然能让我感到一种由内而外的舒坦。
“你要吃什么？”
他手中捏着菜单，神态认真地思索着晚餐的菜式，他信奉“吃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所以在这种时刻往往充满了圣洁的仪式感。
“我问你一件事。”
我抬手，压住了他手中的菜单，他抬起头来看向我。
“什么事？”他开口，但心思很显然不在我身上。
“你……是不是给了云广涛的遗孀一大笔钱？”
他思忖着点点头，“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
“什么叫好像是，说清楚点儿！”
我不满地稍稍提高了音调，他游移了一下，继而重重点了点头。
“是有这件事。”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此刻，我的手已经从菜单上收了回来，他的目光继续在上面游走，心不在焉地反问道。
“为什么会给云广涛的遗孀一大笔钱。”
我努力克制住了心里的情绪，字正腔圆地将这段话从口中说出，他的手指却在菜单上快速点了几下，将自己要吃的菜样记下来。
“因为看她可怜咯！”封景不以为意地耸耸肩，然后将菜单递到我眼前，“帮你点了个鲫鱼豆腐汤，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吃你大爷。
我在心里暗暗腹诽了一句，我这边儿认认真真地在向他问话，他倒是轻轻松松一句话就把我打发了。
因为她可怜？泰阳城这么多流落街头的乞讨者，也没见你给他们一人发一大笔钱啊？
我本想拿这段话反驳他，但话到了嘴边却又默然了。
他不肯告诉我实情，即便我大刑逼供也休想从他口中套出什么话来，纵使我继续追问下去，所得到的答案也未必能让我满意。
既然这样的话，我又何必强求？
思及至此，我将心里的火气压了下去，伸手接过菜单，随意扫了两眼，又加了两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