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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闻天地之数,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岁为一元……敢问先生,天地如此浩渺,可有长生不灭者?”
大顺王朝北境,平定城外,一唇红齿白,略显消瘦的少年,正手捧着泛黄古籍,回头打量躺在那青牛脊背上的陌生老者。
老者长发凌乱,须白如雪,矮胖的身材,甚是滑稽。
少年回头之际,这位不知姓名的老者,已然四脚朝天躺在牛背上打了好些个呼噜。
平定城隶属抚山郡,乃是大顺王朝北部边疆的军事重镇,出了城头再往北去,便是那无边无际的大漠。而六百里开外的阴山山脉,更是匈奴老巢。平日里,可没有什么外人敢来此地闲逛。
少年见老者呼噜震天响,料定是暑气难耐睡着了,便笑了笑,转过头来继续看书。只当那人是个爱吹牛皮的假方士,竟如此眼拙,忽悠到我裴星河的头上来了。
本少爷是什么样的脑袋瓜子?打两岁开始识字,如今年过十二,说是读破万卷书也不为过了。
“还吹嘘自己是什么得道高人,分明是那不识天数的凡夫俗子。”
少年突然合上书,揉揉眼袋,意兴索然。
书上说,天地浩渺,宇宙洪荒,不止眼中之所见,更不是双脚可以丈量的。
既然天底下有如此多的能人异士,为什么我裴星河就遇不着半个?
少年想了许久,又揉了揉太阳穴,心忖着,或许是那机缘未至。
“难!难!难!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闲。小娘皮,人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可自通也。这机缘二字,岂是那般好得的?”
青牛一声低吟,老者兀自起身,却是擦起了嘴角的口水。
少年闻之跳脚,大骂道:“牛鼻子,你唤谁是小娘皮?”
“呦?还颇有些男儿血性?罢了罢了,你我即萍水相逢,便算作他乡之客。这两本书送你,权当是我老神仙赐你的机缘,如何?”
老者翻下牛背,从袖中掏出两个崭新的本子,捋着长须嘿嘿怪笑。
忽有一阵凉风掠过,掀起漫天黄沙。
裴星河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随即拍掉身前尘土瞧去,两个本子,一本名为《九洲霸王录》,一本唤作《造化金册》。
上手要拿,却又被老者收了回去。
“不白送,碎银二两,礼尚往来。”老者继续怪笑。
裴星河哪能上这当?
二两银子,都够在平定城中吃上十顿大席了。
你一个又矮又胖的糟老头,开口就要这么多钱,真当本少爷是那地主家的傻儿子?
“看来是星河与前辈有缘无分了,如此大礼,前辈还是自个儿收着吧。”
少年说罢,转身便走。老者也不挽留,真就收了书,骑上青牛儿,追赶西下的残阳去了。
只是没走多远,又高声唱道:“观你印堂发黑,气散天门,不日便有大灾。如无处存身,可来绥阳小君山找我。贫道苦海,乃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
“高手,高手个屁!”
回到平定城中的裴星河脸色十分难看,本是开开心心出城避暑的,结果平白无故被一个四处骗钱的老道咒了去。
不日便有大灾?还无处存身?
他那老爹好歹是个征北将军,正六品的禄位。莫说在这平定城,就是望眼方圆百里,他爹裴守意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臭牛鼻子,真个晦气。”
裴星河眉头紧蹙,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往日的平定城,这个时辰,守城的戍卫换岗,屯田的府兵还家,最是拥堵不过。但是今天,格外冷清。
“那是?”
裴星河抬头望向城北,天上似乎飘着笔直的狼烟。
“难道是匈奴来犯?都去北门了?”
少年有些慌乱起来,在他的记忆里,匈奴至少有三年未曾大举入侵了。凡是需要借用狼烟传信的,必定是敌军人数众多,平定城寡不敌众。
“我爹他……不行,得去北门看看。”
裴星河来不及细思量,拔腿就往北城门跑。一口气跑出四五里地,总算是瞧见人影了。
那高矗着的城墙之下,一队队士兵、杂役,正不断往城头运送弓弩、雷石、滚木等等器械。上去一批,又下来一批。下来的人,大多都夹带着伤员,处处是那刺耳的哀嚎声。
裴星河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小时候父亲去城外打仗,顶多熬上一宿也就回来了。这些年,平定城的驻兵大部分都去屯田开荒了,农闲时就自个儿弄些节目消遣,唱戏听曲儿,舒坦得很,早就忘记操练是什么了。
“如今看来,爹爹的担忧没错。这十八万人的镇北大军,早已烂到了骨子里。不光是我们平定城,其余几城,安定、福临、永康,应该都已经乱作一团了。匈奴人这次,必定有备而来。”
裴星河眼皮直跳,用了许久才让颤抖的双腿恢复正常。或许是见他杵着不动,有个戴甲胄的汉子跨刀走上前来。
一打听,是征北将军裴守意之子,汉子原本冷漠的神情,瞬间暗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