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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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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饭局会邀请两种人,一种是该出现的,

一种是不该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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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东燃刚一敲门,谢紫真就迎了出来。

“是东燃啊,还怕你不来呢。”谢紫真脸上洋溢着笑,整个人似乎瞬间精神焕发起来。这两年,孟东燃就是谢紫真的精神支柱,是谢紫真感情或心灵上最大的寄托。可以说,没有孟东燃,谢紫真是活不过这两年的。人不能失去太多,一个人如果在生命还没到头的时候,就把所有的亲情爱情都失去了,这个人的生命真就没啥意义。好在,失去女儿常晓丽后,谢紫真牢牢抓住了孟东燃。

“常叔叫,我哪能不来呢。”孟东燃报以微笑,见常国安正在喂鱼,就说,“没把我的红金鱼饿死吧,我可天天念叨它呢。”常国安回身说:“一天一次,按你说的往里放食,东燃啊,这些鱼可精了,听见你来,一个个调皮的,全不想在鱼缸里待了。”

“是吗,我看看。”孟东燃顺手将来时买的一大堆营养品递给谢紫真,朝鱼缸前走去。谢紫真嘴里唠唠叨叨,怪孟东燃不该这么破费,每次来都买东西:“上次买的都还放着呢,我和你常叔,哪能吃得了这么多,真是浪费。”脸上却是十分地陶醉,那神情,真就像丈母娘见了女婿,怎么看怎么喜欢,可惜这个梦这辈子也无法实现了。常国安抢白了老婆一句:“东燃拿来的,你就放着,吃不了,看看也高兴。”又说,“东燃,坐,常叔这些天闷,想跟你拉呱拉呱。”

“身体不会有大碍吧?”孟东燃关切地问。

常国安说:“跟身体无关,就是最近听说一些事,搅得心不安。”

孟东燃故作惊讶地盯住常国安:“常叔,您可跟我讲好的,现在只管喂鱼打拳,陪阿姨散步,其他事一概不操心,尤其工作上的事,要做到耳清心静,不闻不问。”

谢紫真也凑过来说:“就是啊,我天天跟他提醒呢,官别人当,事别人干,你就当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

“一边去,瞎掺和什么,只容他们乱干就不容我发表意见?”常国安不满地呛了一句谢紫真。谢紫真急了,说:“人家哪乱干了,这种话也是你一个退休干部说的?”常国安抢白道:“退休怎么了,退了休我也是桐江的一员!”

谢紫真说不过常国安,只好向孟东燃求助:“东燃你听听,你常叔就会说这些没用的话。整天在家里发脾气管什么用,人家会听你的?”孟东燃宽慰谢紫真:“阿姨您只管放心,我会说服常叔的。”谢紫真“哎”了一声,去厨房了。孟东燃跟常国安说:“常叔您可不能毁约啊,我们约法三章了的,只养好身体,不瞎操闲心。”

常国安叹一声道:“常叔不是操心他们,是觉得有些话该跟你说道说道,常叔现在啥也不怕,就怕你走弯路。弯路走不得啊东燃,一步踩歪了,整条路都是斜的。”

“常叔是怕我?”孟东燃脸上的表情正经起来。

常国安换了调侃的语气道:“哪能是怕你,不是怕,是想跟你换换意见。怎么样,最近感受很多吧?”

孟东燃从常国安话里听出些什么。这两年,常国安真是做到了两耳不闻桐江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他床头上、客厅里,到处都摆着孟子、庄子的书,有时还把一些好的文章推荐给孟东燃。今天常国安却有点反常,看来,没有哪个人能真正成为圣人,桐江诡异的气味还有迷乱的现实,让常国安这样完全退出舞台的人都不安了。

孟东燃只好规规矩矩坐下,听常国安说。常国安先是问了番西城区搬迁的情况,接着又谈了他对高铁的认识,他觉得让高铁通过桐江是件大好事,至少可以给桐江带来活气,带来繁荣,但把桐江所有的宝都押到一座车站上,这事听上去有点悬。至于建什么新城,更是不敢苟同。“闹剧啊,就跟当年‘大跃进’一样,大家睁着眼睛瞎闹。”

孟东燃没敢乱接话,只是听。常国安倒是好,没提群众上访,也没提那个叫刘学富的村主任。不过他提到了两个人,让孟东燃感到意外。一是信访局长曾怀智,另一个就是驻京办主任墨子非。常国安对曾怀智的评价是,一个毫无主见更无政见的老油子,大滑头,墙头上的草,哪边风大往哪边跑,这种人一定要小心。对墨子非,常国安的话就更刻薄。早在常国安在位的时候,对驻京办就提出过整顿意见,强烈要求将墨子非换回来,只是那个时候潘向明很器重墨子非,对常国安的建议一笑了之。“他是什么货色,我比谁都了解,潘向明毁在了谁手上,还不是他!铁四局李善武怎么跟潘向明搭上关系的,就是这个墨子非,现在他又要毁你们啊。”常国安没说毁赵乃锌,看来他跟赵乃锌的过节还没有消除,嘴上说早已不计较,内心里却还是耿耿于怀的。

孟东燃承认常国安看得准,评价也到位,但他不想在常国安夫妇面前提赵乃锌,免得话头一拉开再也收不住。他问谢紫真饺子好了没,他肚子饿了。常国安一下生气了:“怎么,嫌我老头子烦了是不?东燃我告诉你,不听我把话说完,休想吃饺子。”

孟东燃赶忙检讨,说:“哪能啊,常叔你继续说,我认真听着呢。”

“光听还不中,得有策略!”

“策略?”孟东燃脸上的表情猛地动了动。

常国安放缓语气:“东燃啊,真不是你常叔爱管闲事,这事不能叫闲事,牵扯到你的未来,常叔不能不多想。”

“谢谢常叔。”孟东燃说话的态度变了。

“常叔问你,是不是你让他们当猴耍了?”

“这……”孟东燃感到意外,怎么常国安连这些也知道了?

“实话告诉我,啥也瞒不过你常叔这双老眼,有人利令智昏,你不能。这方面常叔是过来人,栽过跟斗,常叔不想让你步后尘。”

孟东燃不得不点头。见他承认,常国安又问:“现在感觉到啥叫被人排挤了吧,你一个人蹲在鸟不拉屎的地方,啥也听不到,啥也看不到,人家把大小盘子都定好了,你却没头没脑地唱独角戏。”孟东燃听得脸红,也有几分难堪,对他的政治才能,常国安一直是看好的,但对他的缺点,常国安也看得很准,不止一次跟他说:“你本性不贪,这在当下官场很难得,你常叔毁就毁在这个‘贪’字上。你比常叔强,能禁得住诱惑,能抵挡得住金钱,但常叔就怕你过不了‘义’这个关,你太讲仁义,太讲交情,有时候对别人的盲目崇拜还有过分信任是会坏事的,而你的致命缺点就在这里。”

“常叔,我把他们想得太干净了。”孟东燃用了“干净”这个词。常国安淡淡一笑,接着道:“咱先不怀疑人家,人家怎样做是人家的选择,我们无权干涉,这也是你常叔这两年悟出的一点道理。你常叔就是太跟别人较劲了,结果把自己搭了进去。你不,东燃啊,官场为官,重要的是保护自己,警醒自己,什么时候都不乱脚步……”常国安滔滔不绝,大讲了一番官场为官的道理,其实很多他自己也没做到,都是这两年读书读出来的,算是心得体会吧。孟东燃听半天,并不受用,里面空洞的东西多,泛泛而谈,不具体,他现在急于知道的,是眼下这情势,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当猴。”常国安猛地丢给他一句,把孟东燃说愣怔了。见他犯傻,常国安朗笑一声道,“你以为我跟你上理论课啊,不,常叔是让你明白,这两年我也在进步。如果现在让我去当官,绝不会出现以前那样的问题,信不?”孟东燃赶忙说:“信。”跑来催他们吃饭的谢紫真不满了,说:“你卖弄什么啊,就你那点墨水,能倒过东燃?”孟东燃冲谢紫真笑笑,说:“阿姨稍等一会儿,我听得正上瘾呢。”常国安越发来了兴致:“他们让你当猴,你就认认真真扮演一只猴,啥也别问,啥也别管。常叔相信你,会扮演好这只猴子的。”

“可是……”孟东燃还是不甘心,他真是当不了这只猴子呀。让他把知道装不知道,他做不出。这些天他还想着,怎么跟赵乃锌和梅英认真谈谈呢,不能因为别人的私欲,毁掉桐江一个班子啊。可赵乃锌和梅英显然不想跟他谈。常国安说得对,他现在是被划在圈外的人。官场上什么情况最可怕,就是被划在圈外,被别人拿一条红线圈出去。孟东燃到现在都搞不清楚,赵乃锌和梅英为什么要对他这样,尤其梅英,他没做错什么啊,难道真如常国安说的,是别人利用了他的仗义与忠诚?那可太让人纠结了。

常国安望住他道:“我知道你心里很纠结,但这不是你的错,或许也不是他们的错。为官难啊东燃,你才到副市长位子上,别人办什么事,当然不会找到你头上,他们就说不定了。人在高压之下,必会变形,这是常态,不足为怪,你也不必多想。关键是你要想清楚,如何面对现在这种局面,你不至于傻到跳出来跟他们作对吧?”

孟东燃摇头,他还真没想过这么做。一个人不能跟一股力量去硬碰,哪怕你是正义。这点政治头脑他还有。但到底怎么阻止这场闹剧,到现在他还没想好办法。

“我就知道你不会,依你东燃的智慧,不应该傻到那地步。这事不用多想,听我的,当猴,按部就班帮他们把戏下去。”

“当猴我会,可是下一步呢,如果他们真要……”

“你不要当一只乖猴子,要当一只调皮猴子,适当时候呢,你这只猴子要跳出来,给他们制造点麻烦。有人最怕麻烦,所以他们才不惜一切代价要封别人的口,你要在这方面做做文章。东燃,明白我的意思不?”

孟东燃已经很清楚常国安要他做什么了,无非就是在刘学富身上多下功夫,故意搅局。但他真不想这样,到现在他还是过不了赵乃锌这一关。赵乃锌对他,有恩啊,怎么能?

算了,不说了,但愿赵乃锌能及时醒悟过来,别把桐江带到死胡同里。

“常叔,谢谢您啊。”孟东燃模棱两可给了常国安一句。常国安以为他听懂了他的暗示,笑道:“走,吃饺子,养好身体是第一位,常叔还等着你当市长呢。”

“当市长?”孟东燃这下真是惊着了,今天的常国安真成了高人,神秘莫测。常国安却不再理他,热热闹闹张罗着吃起饺子来。吃完饺子,常国安破天荒地要求刷锅,让谢紫真跟孟东燃说说话。

“好好跟东燃聊聊,把他的心结打开。年轻人嘛,要有年轻人的样子。”

谢紫真兴奋地“哎”了一声,跑去洗脸。洗完脸,又换了件衣服,才将孟东燃带到书房。这天谢紫真兴致很高,仿佛内心里积压的快乐全都释放了出来。人是不能长久地浸淫在痛苦中的,谢紫真已经学会怎么从生活中找寻快乐。她热情地拉过孟东燃的手,慈母一般跟孟东燃说:“东燃啊,今天阿姨想跟你好好说会儿话,可不能瞒阿姨噢。”

“哪能呢。”孟东燃稍稍有点别扭,谢紫真老是这样表示亲昵,把他当孩子。可他已经四十好几了,感觉这样面对面坐在谢紫真面前,还拉着手,不大自在。谢紫真却不管,不容孟东燃把手抽走,非要拉他更近一点。孟东燃只好坐过去,坐得很近。

“告诉阿姨,就这么过下去?”

“还能怎么过,这样不是挺好的嘛?”孟东燃故意装糊涂。

“不行,你才多大,不能就这样过。”

“那还怎么过?”孟东燃扮出一副坏笑。其实到了谢紫真这里,他真就变成了孩子,有时候还真想唤她一声“妈”或者是……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脆弱的动物,可男人又是这个世界上最坚硬最凶狠的动物。男人的两面性常常把自己搞得很累,殊不知,最终能温暖他们的还是女人。

男人在女人面前,永远是小孩。

“怎么过?该怎么过就怎么过。阿姨都能想通,你想不通?”谢紫真说着,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大摞照片来,“快来看看,这可都是阿姨托人找来的。我跟她们说,东燃那么好一个人,又是副市长,怎么能没女孩子喜欢呢?我一说啊,她们疯了似的,就往阿姨这里拿照片。快,看看这个,才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在法院工作呢。还有这位,跟阿姨沾着亲,算来呢该叫我老表姨,跟你同辈,人不错,长得俊俏,要身材有身材,要脸盘有脸盘,就是她妈是个臭脾气,嫌你是二婚。哼,二婚有啥不好,才知道疼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