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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2(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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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乃锌相当满意。这种时候,他当然信任自己的人,他相信权国礼不敢在这事上马虎。

会议之后,赵乃锌跟梅英又带队下去,分头做了查看,直到深夜一点,才回到宾馆休息。孟东燃这天也住在宾馆,赵乃锌强调,为了确保这次接待工作万无一失,所有市领导必须住一起,调动起来方便。夜里很深的时候,孟东燃收到叶小霓发来的一条短信,说她睡不着,想他的怀抱。孟东燃怀里一热,手像触电般,真就伸过去想搂住什么。

孟东燃他们是在桐江的地界上迎接到罗帅武的,大小三十五辆车子,出去了五辆警车,四大班子在家的领导都去了,还有楚健飞他们,阵势非常隆重。罗帅武眼睛一亮,他喜欢这样的场面,让司机停下车,从容地走出来,跟赵乃锌和梅英握过手,站在暖洋洋的大地上,风吹着他头发,也吹动他脸上的表情。他扫了一眼车队,用批评的口吻说:“怎么能这样,尽搞花架子,典型的官僚作风。”

赵乃锌马上检讨:“下次不敢,这次是桐江正遇到瓶颈,想让省长给大家鼓鼓劲,所以就……”

省府秘书长许小亭走上前来,顺着罗帅武的话说:“省长多次强调,下来督查工作,要轻车简从。这样是会损害省长名誉的。赵书记,梅市长,我看车队……”

赵乃锌马上说:“我让他们分头回去,只留几辆,我检讨,我检讨。”说着,忙递给梅英一眼神,梅英就紧着安排让一部分车辆先回了。

罗帅武腆着大肚子,目光扫着缓缓而又不甘心离开的车队,顺势也扫了一眼桐江大地,才把目光转回来,冲赵乃锌说:“桐江天气不错嘛。”

“沾省长的光,今天格外晴。”赵乃锌迎合道。

“上车吧,边走边谈。”

赵乃锌忙追过去给罗帅武开车门,动作慢了半拍,车门让许小亭提前打开了。罗帅武并没急着钻进车子,仍就站在那儿。赵乃锌意会到了,抢先半步,又将车门动了动,罗帅武才低头钻了进去。

赵乃锌的目光跟许小亭碰了碰,两人都没有表情,但两人都懂。他们知道省长开心了,愉快了。其实让车子回去一大半,这是姿态,不存在合不合适,关键是你让车队提前来了,让罗帅武亲眼看到了,这才是关键。

孟东燃的车子跟在最后面,不是他排名最后,是职责所在。前面有警车开道,不会出什么差错。上访者说穿了还是胆小怕事,敢拦截首长的车,却没几个人敢拦截警车。孟东燃分管上访时就听一上访者亲口说,他从不拦警车,不拦的理由是警车轧死人不抵命,白轧。

孟东燃负责断后,后面出了问题,他这个副市长,可就有口难辩了。他目光警惕,神情高度集中,这个时候是分不得神的,要是省长刚踏上桐江的土地,就被上访者围堵,这个新闻,可就造大了。车子往前开了约莫二十分钟,孟东燃收到梅英发来的短信。梅英的神经比他还紧张,好像早就预料到罗帅武此行必遇什么不测,在短信里再次提醒他要高度负责,切不可麻痹大意,玩忽职守。孟东燃笑笑,梅英居然用了玩忽职守这个词,这词应该用在别的地方别人身上啊,怎么就用给他了?他给梅英回过去一条,让梅英安心陪领导,别分神,他这个守门员,还不至于弱智到不拿头上的顶带花翎不当事。发完,目光探出车窗,四下扫了一圈。此时已是九月,夏日正浓,桐江一片娇艳,各色鲜花还有树木将大地装扮得一派妖娆,夺目极了。孟东燃其实是不喜欢夏日的,夏日太闹,也不喜欢秋天,太过悲凉,他喜欢春,或是冬。他觉得冬日的冷寒和沉静比秋的肃杀要令人好受一些。桐江是没雪的,要是有雪,冬就更美。这时候孟东燃居然想起了西北,想起了老同学、曾经的西岭市长萧秉乾。谁能想得到呢,两年前的金融危机,老同学萧秉乾为了帮他,也为了帮自己,将谢华敏以招商引资的方式引到了西北。接下来发生的故事就让人震撼,让他这个自以为脑袋还算开化的中年男人也目瞪口呆。萧秉乾跟谢华敏居然在短短的两个月内燃起了爱火,仿佛两个被爱情困在河岸上的人,一见面,就不可阻挡地烧在了一起。小姨子叶小霓也正是为这事跟谢华敏翻脸,骂她重色轻友,说好了两个女人一起到西北创业,不想谢华敏却先创起了床上的业,天天跟萧秉乾厮混一起,既顾不上刚刚投资的企业,也顾不上她这位妹妹,愣是把她晾在了西北的黄土高原上,让野风吹她,让沙尘暴一次次洗劫她。后来见谢华敏跟萧秉乾之间的野火越燃越旺,疯得已不是一般样子了,就知道此人已不可救药,于是撕毁跟谢华敏的合约,怒而离开西北,飞回深圳去了。

谢华敏却顽固地留在了西北,她跟萧秉乾上演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情爱大戏,惊动四方。不但西北那面的省委、省府出面,要萧秉乾注意影响,不要辜负组织多年的培养,就连萧秉乾八十六岁的老丈人也拄着拐杖杀到西北,为自己的宝贝女儿捍卫权益。但什么也阻挡不住爱情,两个中年男女完全是疯了,谁的话谁的恐吓也听不进去。谢华敏倒也罢了,毕竟她是婚姻外的女人,单身,就算以前对赵乃锌对他孟东燃有过心思,有过情结,但这些情结哪能抵挡得了西北的野风,轻轻一吹就什么也没了,一点痕迹不得留下。可怕的是萧秉乾,那么一个能干的男人,仕途正入佳境,前程不可估量,却在一个中年女人前神魂颠倒,完全没了理性。可见爱情这头魔有多大能耐。折腾半年后,萧秉乾从婚姻中逃了出来,作为报应,他把官丢了,把长达二十多年在官场中摸打滚爬、忍辱负重换来的一切丢了,无官一身轻,摇身一变,竟然坐上了谢华敏那家企业的副总裁。

人生如戏,谁能看得清这其中的变数?谁又能看得清明日的脚步是否还会延续今天的轨迹?生活说不定就在哪个点上,突然来一次震荡,尔后,你的一切就都成了另番样子。当时孟东燃感慨万端,就在今天,也还是唏嘘不已。没几个人能像萧秉乾那么从容那么断然啊,壮士断腕的勇气!一个市长,一个马上要接替市委书记的官场红人,为了一个中年女人,说走就走,了得!孟东燃这才知道,自己的不幸在哪里,他并不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更不是一个对爱情负得起责的男人。每每想到这层,他就自责,内疚得要死,苦闷得要死。男人如果缺少为爱付出的勇气,如果缺少对女人的担当,这男人,做得又有何味?

半年前他跟萧秉乾见过,两个老男人谈起那场变故,萧秉乾全然没一丝悔意,更不见失落,反而信心满满、激情满满。他说,东燃啊,我算是活明白了,以前咱只做了半个人,现在终于完整了。

半个人?孟东燃当时并未明白,诧异地问。老同学萧秉乾呵呵一笑:“东燃你看看自己,你是一个完整的人么,手捆着,脚也捆着,嘴巴掌握在别人手里,得说别人想听的话,脑子长在别人肩膀上,得想别人喜欢的问题,就连做爱,你也不敢痛痛快快,因为你是市长!”

“市长怎么了?”孟东燃尽管觉得被击中了,但还是不服气地问。

“市长是组织的人,不是你自己。一个人不是自己,还活个鸟!”萧秉乾朗声笑说,尔后曝出一片野笑,像个江湖人士一样拍打着他的肩膀说,“我算是逃出来了,解放自己,摘掉戴了二十五年的紧箍咒,痛痛快快活他一场。”

痛痛快快?孟东燃长久地被这四个字困着,时不时就暗问自己,你痛快过么,你酣畅淋漓地活过么?

答案很灰。

他知道,这辈子他是走不出官场了,走不出这片禁锢,只能越陷越深。他没萧秉乾这份勇气,也缺少激情。

他真是缺少激情么?孟东燃恨恨摔了下头,然后听到一个声音,来自远处,也来自内心:有!

是的,他有!他知道自己跟萧秉乾不同。一个不会因任何事情而动摇的人,要么是无能,无力动摇,要么,就是有野心!

孟东燃的野心在官场!

车队还在走着,孟东燃的心,已经驰骋在他想驰骋的地方了。

发现自己的野心其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孟东燃所以牢牢把自己禁锢着,就是不想让自己看到自己的野心,更不想让野心跳出来,跳到别人脸上。这段日子,他忽然感觉,一股欲望强烈地想冒出来,压制不住。

是别人刺激了他。也是别人不断地犯错误,让他看到了机会。真的是机会,如果这次把握得好,孟东燃是能拿下一些什么的。

他很自信。

但他必须慎而又慎,因为你出手的时候,别人的手也没闲着。官场上无数双手动来动去,目的只有一个,把别人拉下来,把自己推上去!谁上谁下,一是看力量,二是看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