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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2(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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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想到,这天的围堵最终会以惊心动魄的悲惨而收场,孟东燃没想到,赵乃锌和梅英也没想到。当惨烈的结局真真实实出现在眼前时,孟东燃傻眼了,所有的人都傻眼了。

孟东燃坠进了黑夜,再也醒不过来。

公安局副局长贺国雄其实就在离西区不远处,一切都是提前合计好的,等闹得差不多,就让贺国雄出来收场。孟东燃也不想把事情闹大,闹大对谁也不好。他就是想让罗帅武知道,人在做,天在看,甭以为自己做得多巧妙,掩盖得多实在,其实一切逃不开众人的眼睛。当然,孟东燃还抱着一个希望,今天来的媒体多,除省里市里的媒体外,还有中央驻海东几家媒体单位也派了随行记者,新华社的也有,只要有一个记者具有正义感,能把今天这告状场面曝出去,网络上立刻会响出倒罗的声音。

孟东燃相信网络的力量,也企盼着能借助网络,把桐江甚至海东的阴暗面抖出去。只要抖出去,就不怕有人捂住。

可他错了。

贺国雄倒是极快地赶来了,按孟东燃的指示,迅速接近怀揣炸药包的刘刚。

“刘刚,想干什么,反了你了,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少管我,都走开,我跟你们无冤无仇,我就想让他死。”刘刚歇斯底里,但底气显然没刚才足。

“你小子长本事了,敢卡书记脖子,是不是号子饭没吃够,还想多吃几年,啊?”贺国雄说着,从屁股后面“噌”地掏了枪,双手握枪,一步步朝刘刚逼近。

“你别过来,再往前走我拉炸药包了。”

“拉啊,有种马上拉,敢恐吓市委书记,你娃吃豹子胆了,信不信老子一枪在你头上钻个洞?把书记放开!”

“我不——”

“妈的,老子局长的话你都不听,放开!”还没等刘刚再说出什么,贺国雄身子已扑向刘刚和赵乃锌,赵乃锌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刘刚的手,生怕刘刚一冲动,真就做出天大的傻事来。贺国雄扑过去那一刻,刘刚的手真的动了,赵乃锌“天呀”一声,两腿失去知觉,不,是整个人失去知觉,一股湿热的液体从双腿间流出,他似乎已经看到自己血肉横飞,成了天空中的碎片。

可是没有。贺国雄牢牢制服了刘刚,敏捷地从刘刚身上解下“炸药包”,拼进全力,扔向百米之外。所有在场的人都吓得捂住了耳朵,有人甚至扑向车子底下。孟东燃趁大家惶乱的空,几步飞过去,抱起了赵乃锌。等众人回过神时,赵乃锌已进了车子,孟东燃扔下一句话:“书记受惊了,您先回,其他事交给我。”

赵乃锌惊魂未定,当发现自己裆里一片湿时,才意识到孟东燃为啥要急着把他抱进车子。他替自己维护了一次脸面!

几个警察扑过来,从贺国雄手里接过刘刚,狠狠地给他戴上手铐,提溜走了。

这边,梅英也从包围中脱出身来,帮她的不是别人,是秘书长黄国民和三江县常务副县长李开望。

“开望你怎么搞的,不是一再强调要做好他们工作么?”梅英一边发火一边问,“省长呢,省长那边情况咋样?”

“东燃副市长正在解围呢。”黄国民一边说,一边帮梅英整理被章老水几个弄乱了的衣服,章老水在一边嘶着嗓子大喊青天大老爷,声嘶力竭地呼着他女儿章岳的名字,但是已经没人在乎他的存在了。

这天如果不是权国礼,孟东燃是能把赵月兰安全劝退的。说实话,这天赵月兰突然跑出来抱罗帅武的腿,孟东燃没想到,之前也没想到,他压根儿就把赵月兰给忘了,前面的“阴谋”中,也没有赵月兰这一出,赵月兰的出现完全是个意外。但就是这个意外,酿成了桐江上访史上最壮烈的一场惨剧,令孟东燃长久地沉在自责与悲恸中出不来。

替赵乃锌解掉围,孟东燃紧步就往罗帅武这边赶。凡事适可而止,这是孟东燃做任何事的原则。步子刚到,就见赵月兰头抵在罗帅武怀里,一边哭嚎着骂罗帅武流氓,一边从怀里掏东西。孟东燃愕了一下,刘刚怀里的东西他知道底细,能保证安全,赵月兰怀里的他不知。紧步过去,想借劝阻的机会将东西夺走。哪知就在这时,权国礼突然跑出来,奔向罗帅武。权国礼这天也是被贺国雄逼的,贺国雄不出面,他是没这个勇气的。贺国雄给赵乃锌解围,权国礼一下觉得没了面子,再不出面,怕这个维稳大队长,就当不了了。权国礼刚到罗帅武面前,赵月兰就把怀里东西掏了出来。

一瓶硫酸!她不像刘刚,刘刚怀里的东西是用来吓人的,她是真正来报仇的!

她心里有恨,大恨,是罗帅武把她逼到了这一步,要是他多少有点人性,要是他不那么灭绝天良地糟蹋媛媛,糟蹋后能给她们娘儿俩多少一点安慰,赵月兰也就不这么没完没了地上访了。上访太苦、太累,人不到绝路上,真是走不了上访这条路。赵月兰头发全白了,人比丈夫活着时瘦了二十多斤,现在的她,只有七十斤!

“罗帅武,你不是人,你是狼,是野兽,我今天不活了,死你手里!”说着,一口咬掉瓶盖,将浓浓的硫酸往罗帅武裆里泼去,她怀里还揣着一瓶汽油,那是留给自己的,死前,她要先废掉罗帅武!

“我让你嫖女人,我让你糟蹋孩子!”

罗帅武及时发现了这个阴谋!天啊,这女人好狠毒!罗帅武猛地弯下腰,他还是有些太同情这女人了,将近一个小时,他没对这个女人动手,换上平时,他早就一脚踹开了,还能让她抱这么久?女人说啥他都忍,攻击他诬蔑他恶言恶语中伤他,损坏他名誉,他都忍,他就想做出一副官不与民斗不与民争的高姿态来,没想这女人居心如此不良,竟然要毁掉他!罗帅武愤怒了,一边用手挡着裆里重要的地方,一边暗暗使劲发狠。赵月兰身体太单薄,手上根本就没力量,说是抱着罗帅武的腿,其实也就是扶着,罗帅武一用劲,她的身子就倒了过去。

“妈的,太不识眼色了!”罗帅武没控制好,居然把声音骂了出来。好在这不是主席台上,也不是对着镜头,人们听见当没听见。

“不就一哑女么,搞她,是看得起她!”罗帅武又骂一句,抬起脚想狠踹女人。赵月兰猛地翻起身,使足全身力气,将一瓶浓硫酸往罗帅武脸上泼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空,维稳队长权国礼扑了过来,毫不迟疑就抓住了赵月兰的手,孟东燃听见赵月兰“呀”了一声,就见已经泼向罗帅武的硫酸在空中拐了个弯,只有极少的一部分落在了罗帅武脸上。罗帅武全部的防范都用在了裆里,两腿中间,没想脸上会飞来横祸,他“哎呀”了一声,双手捂住脸痛苦地叫起来。权国礼的手仍死死抓住赵月兰,那是一双铁手,警察的手。孟东燃扑上前去,冲权国礼喊:“权队你松手!”权国礼呵呵一笑,笑得很阴,很毒,接着手腕一拧,赵月兰的手就失去知觉似的对准了自己的脸。

她把硫酸瓶对准了自己的脸!

绝望的叫声就是在那一瞬间发出的,惊天动地,整个桐江西区都听到了。紧跟着,孟东燃就听到“哧哧”的声音,那是肉被烤着的声音,嘶啦啦的,着实灼人,随后就有一股焦烟腾起,和着一股肉被烤焦的味儿。

“我的脸,我的脸啊——”赵月兰的痛嚎响起来,一双手捂着脸,可她再也找不到脸了,一瓶为别人准备的硫酸毫不留情地喷到了自己脸上。权国礼的阴笑还在继续,狠握着赵月兰的手还不松开,甚至暗暗往上提了提,好把瓶里剩下的硫酸一滴不剩地滴到赵月兰脸上……

大地无声,大地突然就没了声。

而后长久的日子里,大地就剩了一种声音,肉被烤着的声音。

督查当即中断,罗帅武被紧急送往省城。赵月兰那瓶恶毒的硫酸,除了腐蚀烂他的外裤,几滴更恶毒地钻到他裆里外,他的脸上、嘴上也被烧出好几个疤来。一辆警车外加两辆救护车,呼啸着直冲省城而去。而这边,赵月兰已被几个警察带走。权国礼大获全胜。不但成功解救了罗副省长,重要的是,他把蓄意谋害副省长的上访对象制服了。那瓶硫酸彻底毁掉了这个上访者的脸,赵月兰一双眼睛完全瞎了,烧成两个红红的深洞,鼻梁也烧得找不到了,嘴巴烧成了直的,这还不算,权国礼又从赵月兰怀里搜出一瓶汽油,好,你不是想自焚么,我让你焚!于是他公然打开塑料瓶,对准赵月兰嚎叫的嘴就灌了进去。

赵月兰又吞下一瓶汽油!

孟东燃这天一点作为也没,完全被权国礼的果断还有坚定镇住了。权国礼将制服的赵月兰交给随后赶来的三个警察,扬长而去时,他还傻在那里。后来是秘书温彦乔走过来,轻轻捅下他胳膊,他才苏醒过来。而这个时候,西区已经空落落的,没几个人了。省里来的领导还有督查者们都紧着跟在救护车后面,往省城奔去,他们的副省长受了伤。市里干部也不敢久留,能溜的一个个溜走,来不及溜的,也没敢停留在原地,找个地方躲了起来。

“回去吧,市长。”温彦乔说。

“回去吧,彦乔。”孟东燃说。

孟东燃回去就病了,高烧,不住地说胡话,手脚乱舞,乱抓乱砸。温彦乔跟副秘书长罗世玉反映了情况,罗世玉又将情况报告给梅英。梅英说:“现在这种时候,谁都在生病,让他坚持坚持吧,我也不好表什么态。”

是的,这个时候梅英是不好表态的,赵乃锌也不好表态。事发当日,梅英和赵乃锌就赶往省里,罗帅武不让他们到医院,罗帅武的夫人还有儿子罗玉也警告他们,少假惺惺的,罗家不欢迎他们。两个人在省委门口徘徊了两个小时,没得到进去向省里领导汇报的准许,只好灰溜溜地又回到桐江。到现在,省里一点消息也没,所有的人都保持缄默,不对发生在桐江西区的上访户恶性围堵省领导事件做评价。

梅英在想,她是该离开桐江了,这块是非之地,本就不该来。必须逃走,必须抢在更大的风暴到来前,逃离!

她已经顾不上工作了,她要为自己奔波。

罗世玉跟秘书长黄国民商量,黄国民也颓丧地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说法:“还能怎么着,就那么着呗,这阵谁还顾得上谁啊。”

罗世玉灰溜溜地出来了,跟秘书温彦乔大眼瞪小眼,一时无措。

叶小霓在家里破口大骂:“都他妈的什么东西,一群太监,没一个有脊梁骨的!”说着抓起电话,打给梅英:“我姐夫病了,你们管不管?”梅英说:“小霓啊,就辛苦你一下,照顾照顾他,要住院,我让下面跟医院打招呼。”

叶小霓“呸”了一声:“医院是你们家的啊,我叶小霓认不得门?”梅英在电话那头连惊几下,叶小霓对她如此无礼,还是头一遭。刚想说什么,叶小霓的话又到了,“我太高看你们了,你们他妈的没一个有人性!”说完,又冲话筒“呸”了一声,呸得梅英脸立马红起来。

叶小霓将孟东燃送到医院,不让任何人进。同时放出狠话,她姐夫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她一把火把桐江市政府烧了。

这天夏丹居然来了,手提花篮,怯怯地站病房门口。叶小霓内心深处哈哈大笑,天下居然有这种臭蛾子骚蛾子,哪儿有火往哪儿扑。

“你找谁?”她瞪着夏丹,手里还提着一条刚刚敷完孟东燃额头的毛巾。

“我来看看市长。”夏丹矜持地说,看上去缺少自信。

“你找错人了吧,这儿没市长。”叶小霓臭梗梗道,转身进卫生间,摆了毛巾出来,夏丹还立在门口,没敢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