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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这次是我先到(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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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里面也传来了绑匪时隔三小时后的最新一条消息——他们要求用季子山在外的私生女,也是季家实际上的长女夏媛宸来交换季孝坤。

李华容呆怔片刻,几乎喜极而泣,猛地回头去看丈夫,对上的却是季子山暴怒的面容!她心底一凉,马上收了脸上的喜色,可这并不能改变季子山的愤怒。

“这就是你叫媛媛来的目的吗?你简直是混账!”季子山眉目阴狠,看着身边的女人像是在看一条毒蛇,“用媛媛换孝坤?你想都不要想!别管女儿还是儿子,我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的!”

李华容那丁点的心虚也被季子山斩钉截铁的话给冲没了,她眼里迸出泪,恨声道,“别假惺惺了!这么多年你心里只有那对贱人,何时有过我们母子?!你敢说,如果现在被关在里面的是夏媛宸,你还能硬挺着不交出科研成果?!无非是你心里没有那个儿子罢了!可是老天有眼啊哈哈哈!你心尖上的孩子偏偏是私生的,还是个丫头,百年后给你送不了终,继承不了家业的!如今是绑匪自己要求用夏媛宸去换孝坤的!季家和李家加起来这一辈就这一个男丁,假如你不同意,孝坤有个三长两短,你想想怎么跟董事会交代,怎么跟季家、李家交代,怎么对得起祖辈们拼命才攒下的这份家产吧!”

“放屁!别以为我不知道,要不是你在中间弄虚做鬼,他们怎么会我知道有个女儿?!”季子山目疵欲裂,高扬起手下一瞬就要打上她!

“够了。”一声冷淡的话语突兀地出现,原英焕缓缓走到两人中间,还是少年身条的他在这一众一流家族掌权者、警方高级官员的包围下显得有些羸弱单薄,可是他轻轻挡在了夏媛宸面前,目光平静无波,没有丝毫怯懦躲闪。

“季先生,季太太,还有两家的长辈们,你们真心想用媛宸去换人也好,无心用她去换人也罢,都不必当着我们吆五喝六故作大戏了,因为不论怎样,我都不会答应的。季家祖辈的荣光媛宸没有沾过,打从我第一次见到她起,她就很努力地靠自己的双手在生活,既然这样,季家的灾难也不该属于她,她跟你们——没一丝一毫的关系。”他的视线慢慢转过在场每一个道貌岸然的人,眸底带着深深的讽刺。

李氏的一位董事先沉不住气,怒道,“哪里来的野小子,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夏媛宸是季家的子孙,再怎么也轮不到你管!”

原英焕望了他一眼,眼神冷漠又带点微妙的鄙夷,低头轻轻笑了一下,掀起眼皮道,“真是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清河原家下一任继承人——原英焕,而这位,就是未来的原家夫人。”他回头,面向夏媛宸,后背挺直,当着所有人的面,从脖间取下一条项链,吊坠上挂着独特的一个“Y”字金属字数,那材质说不清是什么的,可一瞧就觉得古朴厚重,并非平常玩意。就这么低头凝视手心里的东西片刻,忽然抬手,将它挂在了媛宸的脖子上,而后,他牵住媛宸的手,再次转过身,面沉如水,目视着周围愣住的所有人。

李氏董事下意识看向付叔的方向,付叔的脸色也极为难看,微微点头。这样一来,季家长辈和李家的亲戚倒真觉得棘手了。

本来,把季子山宠爱夏媛宸的消息透出去,把夏媛宸接回来,只要绑匪主张换人,季子山没有理由坚持要私生女也不肯要儿子,只要他们一起施压,季子山最终必然妥协,至于夏媛宸愿不愿意,就根本由不得她了。可现在,半路居然杀出一个原英焕!

在场人没几个经常跟原家打交道的,但原英焕是谁却几乎无人不知。南方龙头,清河原家,是这个国家另外半边的经济命脉掌控者,是政府显要也得给三分脸面的人家。原英焕今天当着无数商界人士,媒体,警察,将原家信物交给夏媛宸,声称她就是未来原夫人,他们还能仗着长辈的派头,仗着势大,逼夏媛宸进去换人吗?!只要他们今天这么干了,第二天就得天下大乱!南边和北边就得打起来!可如果他们不逼,夏媛宸肯进去吗?可能进去吗?谁活够了找死往武装分子窝里钻?!

看李家那位长辈面露惊疑,好像有退缩的意思,李华容眼睛通红噙着泪扑过去,紧抓住他的胳膊道,“大伯!大伯!你得做主啊!你要眼瞧着孝坤死在里头吗?!”

“这……他们毕竟是季家的孩子,还得要子山说话啊……”李家董事干咳两声道。

“……”李华容恨恨松手,咻地回头瞪向季子山道,“季子山,我问你,你到底肯不肯让媛宸进去换人?!”

“要换,你自己进去换。”季子山面容淡漠,众目睽睽之下道,显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妻子留了。

“好——”李华容身体颤抖着,眼里含着泪,用力仰头忍了忍,又问:“那你肯不肯交出科研结果,让绑匪放人。”

季子山的眼神骤然一寒,不动声色地往政府专门派来坐镇的要员那里扫了一眼,随即肃容道,“这是我国的最新研究成果,事关国家未来,怎么能轻易给出去?!何况你以为绑匪得到想要的了,还会留着孝坤的命?你还是冷静吧,一切都交给警察。”

“……好、好、好!”李华容的声音哆嗦,连说了三个好,突然疯了一样就要扑过去掐他!

“都别吵了。”夏媛宸闭了闭眼道。

可是,周围闹哄哄的,没有人停下,只有原英焕的手轻轻一颤,缓缓回头看向她。

夏媛宸静静地与他对视着……那一瞬,仿佛只过了极短的时间,又好像已走过了漫长到不可企及的黄金流年。他想留,她却不得不走。

“我说!都别吵了!” 她终于再次开口,却是骤然拔高了声音,然后,闭了闭眼,松开了他的手。

一片安静中,媛宸一步一步往前,终于来到了最前方,手缓缓抚摸着拉起的黄色警戒线,眼神冷凝地望着不远处房栏紧闭,一片漆黑的小楼。她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但是她能感觉到,孝坤还活着,他在等着她救他。

“我去。”她低下头,仿佛叹息,回转过脸对已经震惊了的人们道。“麻烦各位警官做准备,护送我进去换人。请你们一定要确保我弟弟的安全。”

无人应声,众人面面相觑,只觉不可思议。

夏媛宸似乎也没有解释的打算,径自走到现在在这里的警局最高指挥官方警长面前,语气平静:“带他出来,危急时刻……就算牺牲我也要保住他。”

警官张了张嘴,下意识看向季子山的方向。

季子山的眼眶红了:“媛媛……我对不起你。”

夏媛宸扯扯嘴角,脸上却没有多少笑意,淡淡道,“你不用这样,我并不是为了你。”

季子山没再说什么,而是走向前定定地望着方警长,突然鞠了个躬,沉声道,“我要我的两个孩子都活着,请您务必做到。”

他实在没有其他选择了,孝坤在里面已经困了八个小时,事情毫无转机,强行突破只会逼得匪徒撕票,只有借着进去换人的契机,才有可能将两个孩子都带回来。假如易地而处,现在陷在里面的是媛宸,他也只能叫孝坤去里面冒险。只是比起从小养在身边的儿子,他对女儿有更多歉疚……

警长看明白他眼底闪烁的含义,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您放心,我们会尽全力的。”说着,示意警员过来给媛宸穿防弹衣,并讲解发生枪击或者爆炸后该如何紧急自护,失血过多时要怎么处理。

纪秀芝被这急转直下的变故弄得措手不及,突然踩着高跟鞋冲进了人群中央,一把推开那个警员,扯住夏媛宸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柳眉倒竖,气急败坏道,“你、你给我等等!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真要进去换你所谓的弟弟?!你可别忘了,这么多年他在季家安享富贵,你在外面颠沛流离,这会儿你还要替他去死?!受虐综合症了吧你?!”

“跟你没关系。”夏媛宸的表情冷凝,抽回自己的手,低头自己扣起防弹衣的纽带,眼底没有一丝波动,仿佛在看着自己的目标,终点,她的宿命。

原英焕慢慢地走了过来,走到她的身侧,目光落在地下,没有去看她,“媛宸啊……我不知道一个弟弟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也不清楚你们有多深厚的情谊,但是我请你——请你别这么轻易地放弃自己。想想,你的妈妈该有多伤心,还有我……在我刚刚想为你做点什么,能为你做点什么的时候,你就要走了吗?”他的话到最后,已经带上了难以言喻的颤音。夏媛宸转过脸,就见这个从来藐视一切也不惧怕一切的男孩,正在微微发抖。

媛宸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从何劝慰,在她选择冒险去救孝坤的时候,就注定要让他伤心了。其实以前她觉得原英焕对自己的感情,更多的像孩子见到心爱玩具的霸占夺取欲,并不一定有多么深情厚谊。可是在今天,她真遇到危难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或许狭隘了,偏见了——他挺身而出,不顾自家可能会引起的巨大风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许以她原家信物,这个十八岁的少年毅然决然地用祖荫为她撑起一把保护伞,想让她免于外界的一切伤害。那一刻,她从他总是骄傲自负不可一世的外表下,看到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赤子之心,可惜,她注定辜负。

她十四岁离开季家,与季孝坤又是同父异母的姐弟,没人会那么天真地期望他们长者慈、幼者孝,就连夏媛宸自己都觉得他俩应该水火不容的。可仿佛老天跟她开了个玩笑。孝坤自生下来起就与她十分投缘,不,准确来说是单方面地看她极为顺眼。打从在洗三礼,他懵懵懂懂朝她伸出手,好像就注定了两人纠缠的命运。

她不停地赶他,骂他,想让那个小跟屁虫离自己远点,再远点。而她的继母,季孝坤的亲生母亲更是数次狠心罚跪、抽篾条、破口大骂,叫他别搭理自己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姐姐。但是没有用啊,那个小小的男孩心意坚定,从步履蹒跚的婴儿学步,咿咿呀呀;到幼小稚童的跌跌撞撞,第一次开口叫她姐姐;最后,终于长成了十多岁骑着自行车嘻嘻哈哈的少年。

那时,她不肯坐车上学,他就也不坐,恶作剧一样贴在她旁边,往她车筐里丢着牛奶、蛋糕。他臭屁地说在练飞镖准头,可每天早上的“飞镖”花样翻新种类繁多地让人目不暇接。小笼包、吐司、三明治、香棕……

那么多年了,一回头,他总在她身后,就这么慢慢长大了,而她的心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软化,只是自己不肯承认。

转折的契机发生在她十四岁生日那天,许是父亲为了弥补她这么多年来一直被藏在幕后的委屈,于是在这一年生日时为她准备了一份惊喜——他包下了半山别墅区的一大片度假村,为她开庆祝party,季家和李家的不少人都到了,很是热闹,季子山大概认为她应该开心的,可他不明白,这样的场合带给她的只有无穷的尴尬——作为一个生母身份讳莫如深的孩子,一个不被自己母家承认的孩子,参加一场充斥着继母亲属的生日宴。

衣香鬓影,喧嚣繁华间她闪身离去,独自往偏僻山林中走去,那时她就想躲一会儿的,不料一脚踩空天旋地转,一念间让一生改。

从半山一直滚到山脚下,一路上自己都不记得撞到了多少树干,石头,脆弱的身体散架般的疼,四肢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救护车一路鸣响开到医院,因为过于疼痛,她竟然没有昏迷过去,始终还有些意识,眼角不断流出生理性的泪水,模糊的记忆里,一直有一双青涩中又带着少年人坚硬的手哆嗦着为她擦去眼泪,他说:别怕啊,夏媛宸,你不会死的……那声音里也含着泪……

急速前行的担架骤然停下,她仿佛到了急诊室外,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喊:“呼叫血库!快去准备1000CC的血!血浆一到就手术!”

然后,是男孩扯着嗓子的嘶吼声:“找什么血库!我就是她的血库!快救人!给我救人!”

那个笨蛋,不知道血型也要配对的吗……躺在担架上半死不活浑身上下都是伤口的夏媛宸,却在此刻,露出了生日今天的第一个笑容。她从不相信血缘是什么无法割舍的纽带,可她知道,自季孝坤之后,那栋冷冰冰的大房子里再不会有一个人那样傻,捧着一颗热乎乎的心,只为救她,不惜一切代价。

在一个年幼孩子的生命中,亲情到底占了多少分量?夏媛宸自己也讲不清楚。但她永远无法忘记,在自己阴郁的幼年岁月里,那个小男孩是当时唯一的一抹亮色。就凭这一点,她就绝不会在危难时弃他不顾。

夏媛宸深吸一口气,在警员的陪同下一步一步走了进去,踏着散落一地的落日余晖。在她身后,是原英焕被日光拉得长长的影子,只一个,孤单而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