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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对不起,我不爱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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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的关心,今天的采访环节暂时就到这里,现在我们宴会继续。”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原韦德彻底寒了脸,他一把将夏媛宸扯到后面,对前面的记者媒体道,之后保镖们就一拥而上护着原家人退场了。

书房。

原韦德的脸色极为阴寒可怕,抬眼对垂手站在厅堂中央的原英焕道:“你马上给我和夏媛宸分手,愿意找谁当女朋友都行!呵呵,笑话,我原家是求着她了?”

“父亲,今天只是一场误会,你让我去和媛宸谈谈。”

“谈!还有什么可谈的?”原韦德怒气更盛,蹭地站起身,“你好歹也是我原家的继承人,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就非认准她吗!为她割了一根手指头还不够,是想把命都给她?”

原英焕难堪地别过头,微微蜷缩起右手,一言不发。

原韦德的目光停留在他已残缺的右手上,眼神里阴晴不定,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重重地吐了口气,坐回沙发里道:“算了。如果明天早上夏媛宸愿意公开表示希望早点儿与我们家订婚,今天的事我可以不追究,否则,她和我原家再无关系。”

“父亲!”

“别说了,你出去吧!”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原英焕失魂落魄地离开书房,慢慢回到自己所住的二楼,而夏媛宸的客房就在他隔壁。

少年苍白着脸站在门口,手举着,迟迟敲不下去。他此时还穿着厚厚的西服,待在有些闷热的走廊里,额角渐渐有了汗,流下来,沙红了眼睛。

当夏媛宸把门拉开时,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大概真的很痛苦。

“你来了啊……进来吧。”她低头把原英焕让进门。

她屋里阳台的门敞着,刚才似乎就坐在外面,米色的窗帘偶尔摇曳晃动,倒影出玻璃门上少年有些恍惚的脸。

她端着两杯咖啡走出去,与他相对而坐,久久地沉默。

最后,还是她先开口:“原英焕,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

“算了?”原英焕慢慢地将目光转回来,落到她身上,露出古怪而苍凉的笑,简直都不像往日那个没心没肺的大少爷了,他问,“你在耍我吗?夏媛宸。你不是说好要帮我的吗?怎么,又不愿意了?”

“不……”媛宸无法正视他这样浓重痛意的眼神,近乎狼狈地转过头,说,“原英焕,我知道自己欠了你很多,我也非常珍视我们之间的友情,为了你我愿意付出自己最大的努力。可我骗不了自己,我对你不是爱情,至少现在不是,我看着你没有忐忑没有心动,我们不能在一起的啊!”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原英焕突然喊了出来,“夏媛宸!我喜欢你就好了!你只要让我喜欢你就好了啊!”少年的声音激动,嘴唇都在颤抖。他知道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有多卑微,如果让纪秀芝他们听到会笑死他也说不定。可他顾不得了,此时此刻只要夏媛宸愿意留下,他不介意摇尾乞怜,不介意把自己摆在最低的位置。

夏媛宸一时也呆怔住了,她或许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久久地,久久地看着他,最终,像是狠狠心地闭了闭眼,轻声说:“但是英焕,我有喜欢的人了啊……”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用这样轻柔的声音叫他英焕,但却是告诉他,她有喜欢的人……

李钟敏,李钟敏,他为什么永远无法摆脱那个魔咒一样的家伙!

原英焕猛地站起身,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手在发抖,有一瞬间他简直控制不住想掀了面前这个桌子,想砸了所有的东西,想揍那个没心肝的女人一顿!

那股灼热的情绪烧得他脑子发烫,烧得他眼前一片通红,烧得他快要爆炸了!他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隐约看到夏媛宸也站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她的样子看起来那么无辜,那么纯善……那该死的无辜!该死的良善!

既然不会喜欢他,为什么当初在甲板上要冒着天大的危险救他!强行闯入他的生活!

既然不会喜欢他,为什么在火场里对他那么温柔,给他希望让他心存幻想!

既然怎么都不能接受他,为什么要在他们两个之间选了他!亲手推开了李钟敏!

他真恨这个女孩!恨不得将她丢进海里,恨不得将她揉碎在自己怀里……

“啊!”原英焕突然朝着天空大吼一声,回身一拳狠狠地打上栏杆,金属制的栏杆竟被他锤得猛烈一晃!然后,泪水疯狂涌下。

“对不起……你别这样行吗?”夏媛宸看着他,心里酸涩得厉害,一张嘴就也哭了出来。

她把一切都搞砸了,她知道是她不好。

她愿意对原英焕说几千几万遍对不起!只要他能快乐……

但她不想用自己去弥补了,她真的害怕,真的退缩了……

“所以……你就打算不管我了,是吗?随便我父亲要对我怎么样?”直到过了好久,原英焕的情绪才仿佛稍稍平复下来,回过身,居高临下地冲她问,眼神冰寒冷酷。

“当然不是!”她抬手抹了把眼泪立刻紧张地说道,生怕再刺激到他的情绪,斟酌着缓声说,“英焕……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我就是拼了命也不会让人威胁到你的地位。可是原英焕,在这一点上你会不会是多虑了,也许……也许原伯伯从来没有打过要更换继承人的主意呢?”

“你说什么?”原英焕的眼角仿佛剧烈地跳了一下,声音倒仍是平定。

“这只是我这段时间的观察。”她皱着眉头小声道,“你看,从你受伤到现在,原伯伯没有跟任何女人传出过什么花边新闻,他没有要推出一个私生子的意思;你母亲和我最近朝夕相对,我看她心情一直不错,好像并不太在意你手指的伤,偶尔说起也是抱怨必须做整形美容;还有原家的近属下人,他们是最接近权力核心的,最懂上意的,他们对你的恭敬从来都没有变过。所以我想,你其实并不需要太担心的,也许原伯伯只是吓唬吓唬你?”

原英焕久久地瞪视着她,一时竟无言以对。这一切本来就是谎言,夏媛宸分析得有理有据,他根本无法反驳。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他突然咬牙撂下一句:“随便你!”然后大步越过她身边,“咣当”一声推开了门!

“喂!”夏媛宸转身想追,高大的身影却突然停下,背对她,从嗓子里挤出一句充满讽刺自嘲的话:“你真当我稀罕这个继承人。”然后再也不停地断然离去。

夏媛宸张张嘴,还没来及问清他话里的意思,少年早就甩上房门走了。

之后,一屋子的锦绣华贵实木雕刻装饰,柔软无声的米色澳洲小羊毛地毯,就这么全都——全都陷进一片静寂里。

次日清早,夏媛宸离开了原家,原英焕没有来送她,管家先生倒还是顾全礼仪给她派了车子。

回到她清河的自己家时,望着全都罩着防尘布的家具,她不由得疲惫地揉了揉眼睛。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她走到电话椅旁一手拿起电话,一手将布罩扯下。

“喂,你好,这里是夏公馆。”

“夏公馆。”电话那边似乎是冷笑了一声,然后又恢复了沉肃的音调,“媛宸,我是爸爸。”

“哦。”

季子山似乎被她简短的应声激怒,语气又高了些:“哦,算什么意思?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爸爸费尽心思地给你在公司里周旋,你说要两座商业体我就给你两座商业体,你说要股份我就给你股份,我连孝坤怎么想都顾不得了!就为了成全你所谓的感情!可到头来呢?你做了什么?你不会想跟我说,你又不喜欢原英焕,不准备和他在一起了吧?”

“正如您所说……”夏媛宸握着电话的手稳稳的,表情很平静,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一下,“但我还是有一点要纠正,我不是又不喜欢他了,是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

“你!你——”季子山仿佛气急了,口不择言道,“你真当公司姓季,我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爸爸上面也是有董事会的!你到底想怎么样,今天必须给我说明白了!”

夏媛宸坐下来,手扶了一下额头,像是累极了,声调也低了:“我希望您继续履行当初的诺言,把答应送给原家的东西给他们,但我不会嫁给原英焕了。”

季子山似乎倒抽了一口气,沉寂片刻后,语气变得冷凝,说:“女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知道这对季氏公司来说是极大的利益损害,作为交换,我可以放弃我未来的一切,对季氏以及对您的财产继承权。您就当只是给了我那两座商业体,而我又送给了原英焕,行吗?”

“你只要两座商业体?你应得的远远不止这些。”

“我不需要……”像是迟疑了一下,最终叹了口气,“或者说,我也不该要了。”

她的话,透出一些隐秘的引申意。在商场沉浮数十载见惯各种画外音的季子山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敏感地觉察到了不对。

“你母亲呢?你联系过她了吗?”他冷不丁问。

“……”沉默。

季子山的声音骤然锐利起来道:“夏媛宸!我在问你!”

“没有。抱歉,父亲。”她第一次,对他用上了疏远的敬称。

“为什么……”季子山像是在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愤怒,“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媛媛?是,小时候我可能亏欠了你,可我这些年一直在努力弥补你了,还有以后!我甚至可以当你一个人的爸爸!”

“不是我……爸爸。”夏媛宸轻轻打断了他的话,说,“这段时间我得到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我自己情非得已过,也在尝试理解您当初的情非得已。你说的对,除了小时候的事之外,你没有别的地方对不起我了,所以我今天这么做并不是因为恨您或者报复您,而只是单纯觉得,这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我的妻子,你的母亲,跟着纪维钦去了新西兰!这算什么最好的结果!”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他再也忍不住摔碎了什么东西。

“对,她是我的妈妈。”夏媛宸叹息,“也是您曾经的妻子,可她在我们身边都不快乐啊。这段时间我时常登陆她的个人主页,我看到她这一个月在社交网上发的照片比过去三年还要多。她不再喜欢喝酒了,不再喜欢那些昂贵的衣服首饰了,她开始学着自己榨果汁、喂羊、给动物剪毛,她过得很开心很轻松,是我……”

“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紧接着,是嘟嘟嘟的忙音。

夏媛宸顿了顿,才对着那边已经没有人的电话机继续道:“是我——向往的,那种待在喜欢的人身边的开心和幸福。”

然后,她轻轻地,轻轻地放下了电话。

她知道,母亲在经过了那么多年以后,终于重新有了喜欢的人。

她也知道,自己在经过了这么久的努力之后,她喜欢的依旧还是那片辽阔的海岸线,以及海岸线边,椰子树下,孤独而沉默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