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昕鹤很不愉快又意料之中地发现,安贝尔被安置在她的旧日寝宫里。
这……其实也合理吧。
毕竟是她的身体,住在她的屋子里……呃,就是她怎么都有点不愉快。
被黑暗之力操控的傀儡身躯,太脏了。
还躺在她的床上!
从旁观角度看她用过的身体躺在她当年亲手设计的熟悉的床上,既熟悉又说不出的……诡异和不舒服。
问题是,安贝尔的身体,是睁着眼睛的。
“她”是清醒的,虽然面色苍白,眼神有点无机质的感觉,但看上去和一个普通的清醒的人似乎区别不大。
“她”甚至会说话。
“赛里南,佩尔勒……”“她”甚至还带着微笑,只是微笑有点僵硬。“还有伊芙丝……好久不见……”
黄昕鹤毛骨悚然。
这声音,这语气,还真像她自己……
而且,黑暗之气哪有什么智商说话?又怎么可能说出这些来?这也太诡异了……
她不由自主摸了摸手臂上竖起来的汗毛。
黑暗之书厉害成这样了?
是尤利安打开了盒子,被寄生了?所以黑暗力量大涨?
还有她昨天突然的头疼……和这有关吧?
床上的“安贝尔”还在继续惟妙惟肖地扮演:“这是……难道是小玛丽吗?……长这么大了呢!”“她”仰起头看着玛丽.凯利斯,语气似乎在怅然和怀念,但黄昕鹤看得清清楚楚,那双无机质的眼睛里,分明一点感情都没有。
可玛丽.凯利斯一点也没发现,这位五十岁的灰发铁血娘子大概被重新见到“安贝尔”姐姐的巨大冲击震撼着,根本没法正常思考和观察了,她的灰色眼睛里甚至凝了一层水雾,逐渐液化为泪滴,缓缓从眼眶里滚落出来:“……安贝尔……姐姐,你竟然……还能认出我……是的,是我,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你还这么年轻,我……我已经老了……”
她的声音终于是哽咽了,虽然已经不是那时候清脆娇软的童音,甚至也不是年轻时清爽俏丽的声音,这被岁月磋磨过,已经松弛沙哑却又习惯了刚硬严厉的声音却还带着由衷的热诚,因为这热诚甚至显出了几分天真。
有些人总有一部分是不会老的,就算他们到了好几十岁,本该作为中流砥柱,上有老下有小,上有国家下有从属,刀枪不入百折不挠,最现实最圆滑,一颗心已经被磨得不会软的时候,也依然有一部分保留着不会老的东西……
黄昕鹤在一旁听得眼眶都热了。
当然“安贝尔”是不可能感动的,她甚至微微笑了笑,说:“小玛丽即使老了也还是我的小玛丽……”
黄昕鹤就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这样的话,绝对不是没有脑子的黑暗气息能说出来的。
这话……她自己知道自己根本不会说,可所有人都不觉得奇怪……就像是别人认为她会说的话。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而“安贝尔”根本没等玛丽.凯利斯的回答,就直接转向小国王,用一种迷茫困惑的语气说:“洛斯特?”随即又自己摇摇头,“不,不是洛斯特,你……是谁?”
声音甚至还微微发颤。
黄昕鹤再次恶寒。
小国王却配合得非常好,他迟疑地看着“安贝尔”,突然,眼中似乎也有了水气,嘴唇微微颤抖,用黄昕鹤第一次见到的语气颤声说:“安……贝尔……阿姨……”
十六岁的少年,对着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叫阿姨,有点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