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半夜十一二点左右,该谈的,该说的,该处理的事情,大都一一完备,大家也此起彼伏地打起了呵欠,这一天实在是疲累之极,早该歇息了。
从一大早起来就累到现在,艰难的战斗更是挤出了所有人身上随后的一滴力气,魔法师们魔力大都干涸,战士们如今能拿得起剑就算不错了,实际上几乎人人带伤,有人是重伤,在猎宫中庭和一层大厅临时的伤兵营里呻吟着,还有已经被黑暗气息侵袭了一部分的,萎靡不振躺在地上,这些人里不知道有多少能挺到见着明日的朝阳。
更有人丧失了甚至不得不亲手杀死了战友和兄弟,悲愤,伤痛和恐惧在猎宫内外的黑暗中蔓延。
头顶微微摇晃的华丽烛台吊灯映照着战士们晦暗的面容,外面露营的将士点起一堆堆篝火,星光下似乎隐约能听见悲歌和哭泣。
那不知哪一族的悲壮战歌或是安魂曲,远远断断续续地传到耳朵里令人只能叹息:
“……他们说英雄都有这一天,
一抔黄土把你安葬,
在你曾向往的地方,
面向着故乡……
祈祷火光,
带给你安息消除你惆怅,
祈求灰鹤和渡鸦,
把音讯带回家乡,
带给你心爱的姑娘,
从此不要再拂拭门上的铃铛,
不会有人再把它敲响,
……”
黄昕鹤隔着玻璃往窗外静静地望着,火光,帐篷和战士们的身影映在她沉黑的双眸里。
虽然没用真相之眼,似乎也能看清他们脸上的表情。
佩尔勒已经很疲惫了,他上午稳定军心,下午指挥战斗又在战后继续收拾残局,耗尽了力气,他和捷尔特罗斯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打着呵欠起身本打算去睡,看到外面,停了片刻,身子拐了个弯儿,朝着小阳台走了过去。
没多久,就听到悠远的安魂战歌里混进了佩尔勒的声音。
真是动人肝肠啊,鲛人的歌声。
一下子就像林间散佚的雾气有了灵魂,像无意识的海浪里冲出了手持三叉戟的海神,像草木的呢喃会合了精灵的低语,本来就令人惆怅的悠远歌声拥有了冲击灵魂的强大力量。
等歌声停下时,除了捷尔特罗斯和他手下暗夜精灵们这类对精神魔法抗性特别好的,其余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是眼泪,不过哭过一场之后,大家心里黑洞般的情绪倒像是被填满了,有一种痛哭发泄之后的疲倦和充实感,许多人都在火堆旁边卧下睡觉了。
黄昕鹤也不例外,她擦干净眼泪之后,也有了困意。
今天她也累,傍晚七八点钟战事停歇,捷尔特罗斯发表了战后演说,也对他的手下们发布了一些命令,佩尔勒安排驻营,她马不停蹄地安排准备后勤食材,主要是原本住在猎宫里头的还是住猎宫,在外面宿营的摄政党军队原地驻扎,而王党的军队却有大部分也留了下来,除了一小部分死忠派直接率众离开了,其余中间派的,还有护卫队那边都留了下来。
很多人都被黑暗气息的事乱了心,想要留下打听商量也是正常的,凯利斯女侯爵则是说夜里行军不便,就地宿营一夜,明天一早再回城。
这些人的后勤虽说自己负责,但也有需要协调的,毕竟黄昕鹤认得里头好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