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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此行何日再相逢,珍重春寒客里身——《梁祝》祝英台(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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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声问我:“如果我今天开出去,也出了车祸,你会不会也象对他那样对我?”

我指着他,厉声道:“欧阳昕,我告诉你,从这一秒开始,你就是死了,我沈倾也绝不会再看你一眼。”

说完我转身而去。

除了这样,我还能说什么?!

傅辉慢慢好了一些,至少精神好起来。等傅辉能坐起来的时候,医生说,美国中部有家医院的神经科手术曾经有一些值得借鉴的病例,我立刻跟那家医院联系,决定陪他过去治疗。

可是他有签证的问题,我们现在开始给他办显然有点晚了。

于是我申请到了那家医院所在州的一份工作,然后,我决定跟傅辉结婚,这样就可以一起办签证。

傅辉起初怎么都不同意,可是他现在已经给自己作不了多少主了,何况他也不忍看着我整天为这事难过流泪,因为我知道多拖一天都是不利的。

我父母也给出了坚决的反对意见。我告诉他们:“我只是通知你们一声。”

我的父母哀哀叙说:“倾倾啊,别说你们以后的生活会有问题,单说说你这样子怎么对得住小昕啊。你们行礼没成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在阳台上坐了整晚。”我妈说着便哽咽起来。

我们上飞机时是自芳和她男友来送的,她说她要结婚了,我祝福她。她拍拍我肩膀,却没说什么。

因为我要照顾傅辉和所有行李,所以当时实况很忙乱,直到进了安检门之后才舒一口气,然后我就看见了在大厅一角站着的那个人。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面貌,可是我就是觉得那是他。他朝我远远挥了挥手,我停住身形站在那里。这是不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了?曾经发誓要爱一辈子的人。

傅辉见我久久不动,从轮椅中抬起头:“你要不想去咱们就不去了,哪儿都不如家里好。”我急忙摇头,推着他往前,再也没有回望。不知为什么,脑中一直浮现出那个在雨中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住的孩子。我拿衣袖拭拭泪,低头对傅辉说:“你等我一下。”然后飞跑到安检门口,自芳正要离去,我大声叫住他。

我向她喊:“你告诉他,不要等我,千万不要等我!”

自芳点头。

我把一直挂在钥匙串上的小松鼠摘下来掷过去:“我不要了,你帮我扔了吧。”这是我们爱情的见证,上次拿去还给他,他小心翼翼又给我存了下来。

在厅角站着的那人看到我去而复返,立刻向这边跑过来。我拼命摇头,不想让他过来。

然而他没有停,一直跑过来,然后他站在安检门口望着我。

我说过再也不看他一眼的。可是,感情冲破了诺言,我终于直视他的眼睛。始终是无法逃避的,是我放弃了他。

他立刻盯住我,牢牢盯住我,牵住我的眼光也无法离开。这是我们自婚礼以来头一次对视。

我还记得上次跟他对视时,他在长长的通道尽头等我走过去。他微微歪着头,笑笑地望着我。那天他的眼睛里全都是快乐的光彩;那天他的眸子晶光闪亮;那天他的面孔透出红润的幸福;那天他的牙齿干净得耀眼。那天,他发觉我在看他就朝我眨眨眼,笑得更动人,那样温柔却又不失趣味,那样狡黠又性感;那天,他的一双眼睛盯着我没化妆的脸,却那样痴痴惊艳,我深深低下头,不想让任何人看见我的泪水。然后终于不能承受,立刻转身离去。

我似乎听到他微弱的声音在背后说:“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别让我担心。”

在美国治疗一段时间之后,傅辉的右臂能够简单活动了,医生说这是他们能做到的极限。我已经很满足,他可以弹弹琴、写写字了,多好。他慢慢也开始唱唱歌,慢慢开始开心起来。

他的父母给了我们一笔钱,再加上他自己也有不少积蓄,我们两个人生活是绰绰有余了。其实我的工作收入也已经足够支持,反正我们又不需要存学费。他时常会为此觉得歉意,我就嘲笑他:“早知道不用存奶粉钱,我那天该把一整条街的玫瑰花都买下来。”他有时会笑,有时还是不高兴,如果那样我就会凑到他跟前:“其实我那天是要答应你的,但是你抓住我的脚,我害羞了,才没好意思说。”

在这个美国中部的偏僻小镇,我陪他过简单清楚的日子,一如我多年来的愿望。

有次行内会议,我碰到了以前那个好好先生老板。他问我:“你那个魅力比我还大的男友呢,他好不好?”他本是随口问候,我却需要考虑该怎么回答。如果是汉语,我可以轻易绕开,可是,英文是种象齿轮一样精确的机械语言,不如汉语灵活深广,两千个常用字就可以走天下了。想了一瞬,我玩弄着尺寸精致的英语零件,加上模糊的汉语语感,说:“好,至少我这么想。”

时日久了,我已经不打算再回去。美国给残疾人的设施比中国要好很多,所有的建筑都有专门的轮椅通道,停车场也都有特殊的大一号的趴车位。

到底良心未泯,我自觉愧对父母,所以经常打电话回家。

那天,傅辉倚在床上读书,一只耳朵塞着耳机在听音乐,他现在也喜欢读书了,跟我越来越象。我一边跟陪爸妈聊天,一边握着他的左手。他的手感觉不到,可是他的心能感觉到。

我妈又开始感慨:“可惜你们也没个孩子,多孤单啊。”

我笑:“没觉得啊,有爱人在身边就够了,有了孩子反倒会打扰我们。”

我爸忽然想起一事:“对了,你知道吗,小昕生了个女儿。”我妈赶紧补充:“是啊是啊,跟她爸爸一样漂亮喔。他们两个也是的,孩子都生下来才去结的婚。”

我说:“真好,真好……呵,说不定长大了又是个颠倒众生的尤物。”

我妈却敏感地察觉到我声音的古怪:“倾倾,你不是哭了吧?当初可是你甩的人家。”

我刚想矢口否认,傅辉放下书,摘下耳机,在床头的纸盒中抽出一张面巾纸,轻轻替我拭泪。

他摘下的耳机中隐隐传出一首高亢的秦腔:

“这么长的个辫子 探呀么探不上个天,

这么好的个妹妹 见呀么见不上个面。

这么大的个锅来 下呀么下不了两颗颗米,

这么旺的些火来 烧呀么烧不热个你。”

我把眼睛在傅辉手上蹭了蹭,然后对电话说:“是,我是哭了,替他高兴的。”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