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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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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三郎突然眉头一展,神情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不要弟弟!」

裴行检笑道:「三郎难道喜欢妹妹?那也好得很,我们三郎的妹妹,定是长安城里最漂亮的娃娃』你做阿兄的,还能护着她。」

「我也不要妹妹! 」三郎的声音更为坚决,他伸出两只藕节般的胳膊紧紧搂住了裴行俭的脖子,满脸祈求:「我想要一个阿姊!阿爷,你赶紧给三 郎生个姊姊吧!有一个姊姊,她会生得最漂亮,她能陪我玩,教我说话,教我认字,帮我捉小鱼儿,还能护着我丨」

裴行俭看着三郎,好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

琉璃把脸埋在三郎的身上,一时也笑得说不出话来。三郎大概见他阿爷没有答应的意思,又转手搂住了琉璃:「阿娘,阿娘,你给三郎生个阿姊吧!」

琉璃抬头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一本正经地看着三郎:「乖儿子,这件事儿你还是跟你阿爷商量吧。」她瞅了裴行俭一眼,深沉地嘆了口气: 「阿娘啊,可真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

裴行检也嘆了 口气,搂着琉璃的手臂却勐地一紧,力道之大,让琉璃顿时有些唿吸困难。他语气颇有些无奈,眼睛却愉快地眯了起来:「这事的确有些难,三郎,你今日早点睡,让阿爷和阿娘好好商量一下,好不好?」

三郎看了看阿爷,又看了看憋红了脸说不出话的阿娘,皱眉片刻道:「好!」

裴行俭松开手,将三郎放在了地上:「今日阿爷想吃鱼脍了,唉,谁能帮阿爷去告诉厨娘她们呢?」

三郎立刻挺起小胸脯:「三郎能,三郎去说!」说完撒腿便跑,外屋立时又响起乳娘的叫声:「三郎,三郎慢些跑,乳娘带你过去……」脚步声很快出了屋子,又有小婢女们的笑声和叫声加了进去。

满院子的热闹中,没人听见上房里那气急败坏的声音:「裴守约……」话未说完,就不知被什么堵了个严实。

西边的日头已沉入坊墙之后的树影,从日落方向吹来的微风里多少带上了几分凉意,彷彿在预示着这格外漫长的火热季节,终于到了尾声。

山间的秋意来得更为明显。

离长安三百余里的成年宫里,晚风掠过漫山遍野的荻花枫叶,从半开的直櫺窗下径直吹入了御容殿的寝宫。沿着墙壁安置的那排龙檀木雕花烛台上,烛火被吹得摇晃不止,在渐渐深沉下来的夜色里,将整个宫殿映照得越发氤氲迷离。烛光中的武后似乎也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眉目之间光华流转,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李治的目光在她脸上略一停留便移开了,声音倒是依旧柔和:「媚娘怎么还没歇息?不是说了不用等朕么?」

武后仿若不觉,迎了两步,笑容温柔如水:「今日是朔日大朝,听闻陛下操劳了一下整日,晚膳又用得少。妾身便特意做了些地黄乳粥,这时节吃着最是补身,陛下可要尝尝?」

李治想了想,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有些饿了。」

小小的五曲花瓣青瓷碗里,微黄的乳粥犹自冒着热气,粥里看不见地黄,却闻得到一股药香,合着浓郁的乳香、米香,竟格外令人食指大动。

李治舀了一勺,入口只觉软糯香滑,忍不住贊到:「这粥味道极好,比寻常地黄粥似乎更鲜更浓,只是怎么没见着地黄?」

武后笑道:「地黄虽然滋补,吃到嘴里却是没什么滋味的,因此妾身是捣了半两生地黄的汁液加在粥中,陛下觉得还能入口就好。」

李治点头不语,很快便将一碗粥用了大半,苍白的面颊上似乎多了些血色,原本微锁的眉宇也舒展了许多。

见李治入下了碗,武后起身亲自收拾了碗碟,递给一旁的宫女,一面便笑道:「陛下若是回来得早些,还能看见阿轮。他今日见到宫人打柿子,也闹着要打。熟透了的柿子掉在身上,把衣服染得什么似的,他也不管,拿着那些柿子满宫送人。还逼着我立马装了几盒打包送回长安,说是要让阿史们也尝尝他亲手打的柿子。」

李治感兴趣地挑了挑眉:「喔?阿轮还记得要送长安的史长,倒是个懂事的。」

武后嫣然微笑:「他原是第一个便要送给陛下的,听说陛下在前朝处理政务不得闲才离了这里。晚膳后又在这儿等了半晌,我见天都黑了,说了足足一车的话才把他哄走。他又不肯让我转交,明日只怕一早便会过来磨人。陛下如是有暇,还是略等等他吧,不然妾身可是吃不消了!」

李治不由笑了起来:「好,好,我明日便在这边等他,多久都等。」

武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外:「明日陛下能得闲么?」

李治嘆了口气:「可不是得闲了。眼见都九月了,这饥荒也不晓得要闹到什么时候!如今明堂不能修,巡西不能去,今日说至要迁徙吐谷浑入凉州,以抗吐蕃,阎右相他们也说关中飢歉未除,不能轻动刀兵。我如今能做的,大约就是坐在宫里等着下雨!」

武则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陛下有这份心,明年一定风调雨顺。」

有宫女端了漱口的热浆过来,武后起身双手捧给李治,口中轻声道: 「其实陛下也不必忧心,如今海清河晏、仓廪充盈,就算关中这两年收成差 些,陛下这般体贴民生,天下黎民都能休养生息,自然是人人感恩。待得来年的年景好了,这般上下一心,陛下有多少雄心壮志施展不得?臣妾还要 等着看陛下封禅五岳,成就旷古未有之功业呢! 」

李治轻轻出了口气,眉目舒展地点了点头你说得是,有些事原是不 必急于一时的,欲速则不达。」

武后含笑欠身:「陛下英明。」

李治笑着摇头,眉目之间倒是多了几分真正的轻松。两人又说笑了几 句,话题自然而然转到了长安。李治便嘆了 口气:「今日朝会之后,李相还 跟我告了个假,说是司列员外郎张仁祎因操劳过度,突发心疾,猝死在台 阁,他要回长安去处置些事务。我已让人拟旨,让司文寺好好安排丧仪,抚慰家人。」说完目光有意无意地在武后脸上一转。

武后心头一凛,脸上却是毫不在意:「陛下宽仁,什么都替臣子们想到了。」

李治脸色微松,柔声解释道:「媚娘有所不知,张仁祎职位虽低,却是能 吏,李相已几度跟朕举荐他』我原想着选官难得,他若真有才干,这次铨选 之后,便擢拔他一级,没想到……」

他长长地嘆了 口气:「今日李相还说自己孤掌难鸣,怕辜负了朝廷的期 望。说来李安期倒是可惜了,若不是他年初刚刚出了那么大的娄子,如今 倒是正好与李敬玄同心协力,把革新选制的大事给办了,不然这一年年拖 下去如何了得!」

武后心头渐渐一片雪亮,念头急转之下索性笑了起来:「陛下又不是不 曾给过李安期机会,谁叫他三番两次的走眼,又有什么可惜的?陛下若想寻人来协助李相,倒是有个现成的人选——」

她抬起头看着李治,笑容愈发明媚:「陛下怎么忘了裴守约?」

李治眼角轻轻一颤,眉头却皱了起来:「裴行俭才干自然是有的,只是当年他毕竟是背着那个名头去的西疆……」

武后嘴角微扬,晶莹的眸子里也彷彿有烛光摇曳:「陛下,当年之事原是委屈了他,难得他不骄不躁,不但在西疆那边颇有建树,如今比先前也更沉稳了。说来,论才干,论资歷,论门楣,这朝廷上下要寻出一个比他更宜于做选官的,只怕不大容易!至于旁人有什么议论,臣妾都不怕,陛下又有什么可忧心的?」

李治怔怔地看着武后,眼神里流露出了货真价实的惊讶。

武后等了片刻见他没有作声,又笑道:「其实依臣妾看,李相虽有敏才,人品却未必强得过裴守约。我听人说过』李相广纳内宠,颇有些寡人之疾,可裴守约家中却是从未有过娇婢美妾,听闻他在西疆之时,各部酋长送他 的金银美人,也都是分毫不取的!他有此等心性定力,若是主持铨选,定然 不会有贪财谋私之虞,陛下以为如何?」

李治没有作声,烛光照在他看不出什么表情的脸上,将他眉宇间的那点细纹映出了一片若有若无的阴影。过了好一会儿,那阴影才随着他点头 的动作跳了跳:「皇后说得是。只是铨选事大,如今又是紧要关头,这选官之选,眹还是要与几位相公商议之后才好拿主意。」

他似乎没有兴致再开口,随手拿起案几上的一卷书,展开看了两眼便放到一边,换了另一个书轴,没看两行又放了下来,目光随即便落在案头的 邢方卧牛青玉镇纸上,良久都没有动一下。

武后藏在袖子里的拳头终于慢慢松开,脸上露出的却是轻微的不安, 瞅了李治几眼才笑道:「陛下可是倦了?眼下也快二更了,不如让臣妾伺候 陛下安寝吧?」

李治点了点头。一长队宫人捧着金盆、丝巾、面脂等物走了进来分别伺候着帝后洗漱。宫殿内外,重重帘幕被一层层地放了下来,烛光静静地 照在这对天下最尊贵的夫妻身上,明明是坐在一张长榻上的两个人,却被围在身边伺候的宫人们隔得严严实实,彷彿是隔着千山万水。

接下来几日,李治虽然依旧和宰相近臣们商议政事,几度谈到选制,却再不曾提过「裴行险」三个字,倒是李敬玄一回行宫便被召进书房商议了 半曰。这一日,他回到丹霄殿,目光却是在伺候的宫人们身上转了好几圈: 「如今这九成宫里的宫人都是如此?可有品貌齐全些的?」

武后忙笑着回道:「自然是有的,陛下这两年在这边住的时间比长安都多,臣妾还特意多挑了些品貌出众的宫人过来,只是臣妾这边都是用惯了的旧人,倒是让陛下见笑了。陛下可是觉得前朝伺候的人不得用?」

李治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今日朕与几位相公商议国事,突然想起他们跟着朕在这边一住便是好几个月,家眷不得随行,身边也没人伺候,实在有些不便……」

武后展颜而笑:「陛下真乃仁君,这般体贴臣子,着实是旷古未闻,臣子们便是肝脑涂地,也报答不得陛下深恩。」

李治呵呵地笑了起来,摆手道那就劳烦皇后多选几个体面些的宫人 出来,年纪不要太小,性子一定要好,最好能识文断字,出身也要高些。」 武后含笑欠身:「臣妾定会睁大眼睛,绝不叫陛下失了面子。」

待得安置好李治,她转头便把玉柳叫了进来:「你去知会各殿各司的主 事,我这里要添些伺候的人手,要年过二十、识文断字、出身良家的,有好的 给我挑上三五个来;回头你再把此番原是圣人要选些宫女去伺候相公的消息悄悄放出去。」

玉柳点头应诺,却又有些不解:「皇后仁厚,不愿强人所难,可此事为何不能明说?」

武后笑道:「挑开了,那些有心出宫做妾的,也不好意思为这种前程明着施展手段吧?有些事情,心里有数就好,给他们留层纱布遮羞,他们才能无所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