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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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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样一拉下脸来,珊瑚顿时不敢再多说,垂头应了声「是」,引着琉璃就往里走。两人一前一后,默默地穿过库狄青林夫妇居住的院子,来到后面的上房。

上房的台阶上,帘子早已被高高地打了起来。琉璃快步走进,抬头看见继母程氏神色如常的红润脸孔,不由微微松了口气。

她上前两步正要行礼,程氏已摆手笑道:「大娘快莫多礼!听说大娘是昨日下半晌才到的,辛苦了一路,怎么也不在家多歇两日?家里又没什么大事,昨日就劳你送了那么多药材过来,今日又亲自上门,若让女婿晓得,还不得怪青林多事,觉得我这做母亲的不体恤?」

原来是青林让珊瑚过去找自己的,他这么做把程氏又置于何地?不过看程氏这模样,倒不像是被拿捏住了不得不忍气吞声,她这么放手不管,不知又是什么打算?

琉璃心里转了几圈,笑着屈了屈身:「多谢母亲体谅。原是流离自己心急想着自打母亲跟青林搬到这边来,女儿还未上过门呢,整改过来请安了,正好也来瞧瞧母亲这边有什么事是琉璃能搭上手的。」

珊瑚听得呆呆的,直到琉璃说道「搭手」,才忙不跌地点头:「多谢姊姊,说来如今倒是正好又一桩……」

程氏笑吟吟地对着外头扬声道:「怎么还没把浆水点心端上来?平时不治礼也就罢了,还要让大娘看笑话么?」转头有对琉璃道:「大娘快坐下说话吧,你也太客气了,家里也没什么事。只是这些婢子都是新买回来,又爱小题大做,又不听人教,至今还是半点眼力也无,倒是叫大娘见笑了。」

这回珊瑚大概终于听懂了,脸色一白,低头坐在那里再不言语。

琉璃暗暗摇头,业越发纳闷,私下看了一眼,发现库狄青林的妻子容氏并不在,忍不住问道:「怎么没瞧见弟妹?」

程氏笑了笑:「他去真珠那边了。」不等琉璃追问,又一脸轻描淡写地补充道:「真珠如今又有了身子,她夫婿昨日亲自上门来求了我,想让我过去照顾几个月。谁知阿容却说家里如今事情太多,万万离不得我,自己非要抢着先去看看真珠,也只能让她先看顾几日再说了。」

琉璃恍然大悟:原来程氏早就找好退路了!也是,真珠的公公婆婆都已亡故,夫婿对她又极好,程氏跟他们住着只会更舒心。不过她儿媳显然很清楚,程氏可以离开这个家,但这个家却根本离不得程氏,所以才要用行动来阻止和挽留。其实自己也希望程氏留下,毕竟与她在,这个家至少不会拖后腿,换成那母子三个,天晓得能惹出什么事来!

琉璃心里纠结,想了想还是点头笑道:「这可是大喜事,我那边还有一些新收的细白迭,回头就给妹妹送去。」

程氏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那我就替她谢过了,那可是有钱业没处买的好东西!」

两人就着孩子的事说笑了几句,自有婢女端上浆水点心,琉璃这才问道:「母亲如今在忙什么?我怎么听说家里近来很有些热闹。」

程氏淡淡地笑了笑:「这不是二娘回来么?她夫君是个没成算的,手上又散漫,外放那么些年也没存下几个钱来,去年回长安养老之后更是有酒就足。那几个儿女又疑心二娘藏了钱财,奉养都不打肯出,青林瞧不过眼,便把她接回来住了。」

琉璃看了看低头不语的珊瑚,多少有些明白了她的改变有何而来。她所嫁的人对她也许并不苛刻,但尊重显然也有限,身为主妇,这些年来在外头竟然没落下什么积蓄,回来要看子女的脸色……此事她也无法置评,只能笑道:「倒是又让母亲费心了。」

程氏的语气变得有些嘲讽:「这算什么费心?二娘原是最孝顺的,只是你庶母大约是水土不服,这些日子以来总是三天两头地病。前些日子还说自己怕事不成了,发愿要持菩萨戒,还要亲朋好友都来观礼。结果好些人都问你来不来,我记得你还没到洛阳,自然是来不了的,二娘偏不信,还亲自去请了你一回。

二娘,这下你相信我不是空口哄你了吧?」

原来是这么回事!琉璃端起酪浆喝了一口才道:「庶母果然是……越发有心了。」三年前在库狄延忠的葬礼上,曹氏瞧着那般老实可怜,还是程氏主动发话让她回来住的。最近她是儿女都在身边有了底气?还是觉得珊瑚被子女逼迫自己也能有样学样?也不瞧瞧这个家里头的产业,外头的产业到底掌控在谁手里,程氏真要撒手一走,他们且有哭的时候!

珊瑚原是一直低着头,听见程氏这么问自己,脸上也涨得通红,嘴唇抖动了几下才道:「我不是这意思,这不是大伙儿听说姊姊不来,也都说不来眼见仪轨就要办了,实在不像个样,我也是急得没法子才去问一问的。」

程氏面无表情地瞧着她,似乎连话都懒得说了。

琉璃忍不住道:「妹妹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常听人说,持菩萨道是为了还愿积德,却从没听说是为了让旁人来观礼赞嘆的,更没听说亲朋好友来的少了,仪轨都办不成。难不成洛阳这边风俗要特别些?」

程氏冷笑了一声:「可不是!我虽什么慧根,却也想着家里有人吃菩萨戒是件好事,特地请了名寺大德来受戒,没想到阿曹的心思竟全在清水来观礼上!我也纳闷,这吃菩萨戒非要请遍亲友,到底是哪里的规矩?二娘不妨说给我们听听?」

珊瑚脸都紫了,半日才憋出了一句:「姊姊、姊姊如今有这般的福气造化,莫说亲友们都在问,便是戒师也说,希望姊姊能过来观礼……」

珊瑚彷彿是溺水者抓住了了块浮木,忙不迭地用力点头:「自然是!尼师说早年就见过姊姊,还说姊姊心地慈悲福泽深厚,若能请姊姊前来观礼是大福气。如今尼师还没走,母亲不信去问!」

琉璃不由皱眉,库狄家的亲戚们显然要看自己对曹氏的态度这也罢了,怎么请个戒师来也是趋炎附势的?

程氏的眉头业微微皱了起来,看了看琉璃,迟疑着解释道:「大娘有所不知,这位无嗔法师年纪虽不甚大,持律精严却是极有名的,又很少出门,若不是真珠上香时偶然投了她的缘,莫说我们,便是几位相公夫人只怕也请不动她。」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几分恍然:「大娘是不是早就认得她了?」

跟真珠投缘?说来真珠跟自己的相貌倒也有几分相似,加上库狄这姓氏……难不成这尼师真的认识自己?琉璃心头一跳,沉吟片刻才道:「我一时倒是想不起来了,若是母亲」这边方便,我想过去拜访拜访。

珊瑚明显地松了口气,程氏也点头笑道:「我这边有什么不方便的?」她转头吩咐了一声,婢女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快步走了回来:「无嗔大师请大娘过去说话。」

程氏想了想起身道:「那大娘就先过去看看吧,你要吃点什么午食,我这边就去让灶房赶紧准备。」

琉璃业跟着起身:「让母亲费心了,女儿只想尝尝母亲做的汤饼。」

程氏笑道:「就知道你是个省事的!」她摆手不让琉璃相送,提裙快步走出门去,脚步又轻又快,哪有半分失意的模样?

琉璃目送程氏离开,回头瞧见珊瑚如释重负的脸孔,顿时也深深理解了程氏懒得多说的心情,当下知道了声:「那我便过去拜访尼师了。」

从上房出去,第二重院落的东边是一处小小的跨院。月亮门前,早有人合十静候,瘦瘦小小的身材,最寻常不过的僧袍,可站在那里,却自有一种令人难以忽视的沉静气度,正是无嗔尼师。

琉璃忙凝神大量了几眼,越看越是困惑。

这位尼师约莫三四十岁年纪,面孔消瘦,五官也寻常,好在眉宇开阔,目光平和,一看便是严谨坚毅寻的修行之人,却比常苦修者又多了分宁定之感,的确很有些高僧风范——可问题是,这样一张颇具特色的面孔,她竟是半点印象也无!

无嗔的眸子却微微亮了起来,上前两步,弯腰行礼:「无嗔见过华阳夫人,夫人一向安好。」

琉璃心里越发纳闷,忙回了一礼:「不敢当。」这位尼师眼里压抑的激动喜悦不像是装出来的,可是自己若是真的跟她打过交道,怎么会什么都想不起来?犹豫一下,她还是含笑问道:「尼师莫非认得信女?」

无嗔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了诚挚之极的笑容:「终南山下,一别十载,夫人风采如旧,贫尼却如同再世为人了。」

终南山,十年之前,再世为人……琉璃脑中「咚」的一声,就如有人在她耳边重重地敲响了铜钟,一时被震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眼前这位风采卓然的大师,竟然是当年从法常尼寺逃出来的尼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