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存在的疑难杂案、未解之谜本来就不是一俩次谈话就可以豁然开朗。我经过上一次问询途中的插科打诨，更加坚定了这样的见解。所有黑暗中的谜团
为何存疑，又何解之难？不正是孜孜不倦的人们一次次的开会和论坛，为这本来根基浅薄的疑惑之殿添了砖加了瓦。一个谎言只会带来更多谎言，同理可见，
一个问题也只会产生更多问题。
而这些天和老头接触下来，除了知道他的饭量极大，把商央的爸爸差点吃到破产之外，他和我之前认识的所有老年人一样，固执，多疑，在某些小事上蛮不
讲理。虽然有时候他们连清楚表达自己的情感都十分困难，会让人产生轻蔑和不信任感。可藏在佝偻的身体里面的，其实个个都是狡黠的妖精。老头也许真
不知道我想要的答案，也可能他全都知道而没有选择回答。如果他知道，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说出来对他或他身边的人会构成某种威胁；二，说出来对
我才是种伤害。
“商央。商央。”
我又在说梦话。这是种奇异的体验，我明明停留在梦境之中。却又清楚地知道我说了梦话。我仿佛离开了我的身体，成了某种没有形体，潜行在虚空之中的
空灵意识。而我的名字在这混沌之中，怎么也想不起来，我只能莫名地呼喊，可，为什么是商央。
也许是因为她守护在我的身旁，那个孩子每次我一做噩梦她就会醒来，握着我发冷的手，轻声细语地在我耳边呼唤。
而我的梦也越来越糟，越来越杂。
有时，是在古城墙上，眼前是如潮水汹涌而来的敌军，炮火和叫喊麻痹了我的恐惧，我只是和身边的士兵一样，把弓弦拉满，把箭射向火光中的敌人，等着
对方的弓箭手也瞄准了我的所在。
有时，是在活埋坑里，头上是听不懂的语言在叫骂，我穿着我并不效忠的神秘君主方的甲胄，什么信仰值得一次酷刑，窒息的恐惧俘虏了我，我想奋力爬向
更高的人堆，却被更多的人踩在脚下。
有时，是在逃荒的路上，被用绳索套着，我是拿来换取一碗粮食的私产。可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看到的也全是牵绳的男人，大家都没有食物。只好又继续漫
无目的地走，直到饿死在野狗的腹中。
我在无数的梦中穿梭，只是一再地死去。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预示着，我的死期即将到来。
醒来时，天色渐明。商央趴在我的身边，关切地看着我，并为我擦掉额头上的汗。身边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
“你是不是见过黑塔？”
老人这样问我。
“是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梦。”
“遇到塔之后。”
“哦。”老人没再多问，只是拿出了一粒奇怪的白块，放进我的嘴里。
“噩梦我帮你解决了，而其它的，你得自己掂量着办。我不希望你过分深究这方面的问题。”
“为什么？”
“为自己。”
我恍惚间明白了他的意图，也知道他要走了，最后一个问题我不得不问。
“别人是不是也叫你仙人。”
“我不再是了。”
答完，他转身回了自己房间，收拾他的包裹。来的时候妙手空空，走的时候倒是一堆礼物，老而不死是为贼当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