靑璃的手指在微微颤动,使尽全身的力气也不过是这样颤动而已,梦魇般,身体和魂魄生生分离,被一道无形的力量锁住,任她怎么挣扎踢打,身体仍旧软塌塌,连骨头也是软的。
毒蛇般冰冷滑腻的手指划过她脸颊,顺着脸颊又划过下巴,她的心被死死的拥堵住,堵得没有一丝缝隙,她快被这拥挤逼的不能再呼吸。
她对天盟誓,她定要将这伤她之人千刀万剐,让他生不不如死。
屋外风声又快又急,像是有人在发怒,仔细再听却似有人呜咽哀鸣,是因为她麽?
衣带缓缓松开,她仿佛听见夜幕被撕裂的声音,冗长而尖利,胸中几欲涌吐出鲜血。
蒙瀚……蒙瀚……你究竟在哪里?
她睁开眼就看到眼中满是欲望的怪物。
她从不曾用这样的眼神看人,如果此时她眼中能射出利刃,那人早已死了千百回。
那怪物一愣,他没想到她居然还清醒着,稚嫩的假面之上浮起猥琐的笑,怪诞的让人毛骨悚然。
“如……如果,你敢……敢动我一分……我夫君,是,不会放过你的。”她艰难的开口,音节微弱而缓慢。
虽然她知道这样的话根本不能阻止什么。
颈肩的肌肤暴露在冰凉的空气中,那滑腻的令人作呕的触感激起一层栗粒。
“你夫君要是回来早就回来了,只怕他此时已经宿在哪处温柔乡里,小娘子何必想着他,我若是他怎么舍得离你而去?他那样不识情趣,还不如见识见识我的好。”
靑璃紧紧咬住自己嘴唇,泪珠扑簌簌滑落,透过脸颊落在紫红色的枕上,氲出一片如花印渍。
唇角溢出血丝来,她并不知觉自己正狠狠咬着早已破了皮肉的唇瓣。
老天爷还真是可笑,兜兜转转她还是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所有的努力挣扎,不过是绕了一圈,最终以不同的方式让她回到原点。
不甘心!
她不甘心!
她目光定在眼前的床帏之上,这一刻,她对自己说:靑璃,如果你活着连自理也保全不了,那死了也罢,如果不死,就好好记住此时此刻的屈辱,终有一日,要让全天下之人不敢在伤你,害你,让他们统统敬你!怕你!
“噗……”
嫣红的鲜血冲喉而出,眼中模糊,只余黑白两色闪烁交替,渐渐,那黑白变成一片灰暗,最终划入黑夜。
她被黑暗围拥,身体沉入深潭,她挣扎着想上岸,水中的窒息之感逼得她想要放弃。
不如就这么睡去吧……
你太累了,不如就这么睡去吧……
渐渐没有力气挣扎,她仿佛看见自己的身体如一片羽毛,静静地,安然地漂浮在水中,慢慢沉没深渊。
其实就这么沉下去也不错,至少这里很安静,很干净。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阿璃,我为你抚琴可好?”
“我只怕你找不到我,让路迷了,下次……下次不了。”
一张张熟悉的容颜闪过眼前。
美人谷里万绿从中一只独立崖边的白色花蕊在风中摇曳,露珠滴滴滑落,谁的笑声银铃般悦耳,“哈哈哈……快来啊阿璃!你看这花多美!”
“阿润,你小心些,雨后路滑,我可救不了你。”
日暮黄昏,嘴唇发白的少年无力的靠在乱石边,衣衫被血色染红,他翕动着嘴唇,“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靑璃……大哥哥,你呢?”
少年拂去小女孩面上泪痕,笑着说:“我叫元翼。”
不!
她不能就这么睡去,阿润还在等她。
她不能就这么睡去,翼哥哥会为她担心。
她努力的向上游,没有光,不知哪里是尽头。
蓦地,她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如同溺水上岸的人,投入眼中的仍旧是那褪了色的床帏。
试着动动手脚,右手被一只大手覆盖,侧脸一望,蒙瀚正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他眼中的悲凉之色是为她吗?
抽回手再不看他,眼神重回空洞。
她衣衫整齐,没有一丝狼狈的凌乱,还是那身烟霞色的锦裙,连裙裾落拓的边角都妥帖的覆住脚面,却被裙角处突兀的血渍瞬间染红了眼,她坐起身,死死盯住那个地方,抑制不住的哽咽出声。
蒙瀚的心被揪住。
“阿璃……”他唤她一声。
靑璃抬起眼,她的委屈,她的愤怒,她的绝望全在眼中。
“滚!”她怒吼。
蒙瀚垂眸,眼底一片黯然。
他深叹一口气,伸手去拉住她的手,还未开口,手臂上传来尖锐的疼痛。
蒙瀚紧咬着牙关,任由她噬咬着发泄,手臂上泪水混合血水。
也许是咬的没了力气,靑璃渐渐松口,哽咽着一直重复说:“都是你不好……”
他顺势将她一览,拥入怀中,额巴抵在她的发顶,呢喃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当他进到房中的那一刻,他又惊,又怒,又悔,如若他再晚一刻,如若他没看到房中亮着灯,那一切都将以永远无法转圜的方式愚弄所以人,即使他杀的干净,也于事无补,到此时他都还在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