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天渝陛下就算是微服私访,也半点没有要体验人间疾苦的念头,就差将天渝皇族用膳那套标准搬来。明明只有两人吃饭,却准备了整整一大桌菜,且每一道看上去都价格不菲。
沈离肉疼了片刻,又想到反正花的是狗皇帝的钱,立即心安理得起来。
况且,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如何,祁长昭点的这一大桌,全是他喜欢的菜色。
沈离没和祁长昭客气,埋头大吃起来。
祁长昭眼神温和地看着他的模样,稍待了片刻,才倾身给沈离倒了杯酒:「先前欠你的酒。」
沈离动作一顿,狐疑地看向他:「你不会又要给我下毒吧?」
「……」祁长昭沉默一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饮下,「这下可以了?」
沈离还是怀疑:「万一你提前服瞭解药呢?」
祁长昭闭了闭眼,声音放低了些:「你还是不信我?」
「……我说过不会再伤害你了。」
堂堂天渝国君,什么时候在人前露出过这般失落委屈的模样,那双俊美的眉眼低垂下来,怎么看怎么可怜。
——偏偏沈离格外吃这套。
沈离看得心头一软,轻咳一下,正色道:「我与你说笑的,我喝还不行吗?」
他举起酒杯,朝前倾身,在祁长昭手中的杯子上碰了一下,仰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祁长昭的脸色这才稍缓和下来。
沈离放下酒杯,却是皱了皱眉:「这酒……没先前那种好喝啊。」
祁长昭:「汴都的酒自然比不过白玉京,况且,上次带给你喝的,是进贡天渝皇族中最好的一种酒。」
沈离:「……」
他干笑一声,侷促地移开目光:「我觉得这酒也挺不错的,喝酒喝酒。」
祁长昭没理会他生硬地转移话题,继续温声道:「你若喜欢上次那种,等回了白玉京后,我让他们再送些来。或者下旨,直接将那酿酒的酒庄搬来白玉京?」
沈离:「……」
沈离心头不知为何突然浮现出「祸国妖妃」四个大字。
他被自己的想像吓得一个激灵,连连摇头:「不了不了,有得喝就行了,这么劳民伤财的……」
话说到这里,忽然戛然而止。
沈离抬眼瞪他:「……我什么时候答应与你回白玉京了?」
祁长昭藏下眼中笑意,道:「喝酒吧。」
沈离小声嘟囔一句什么,又道:「说起来,你堂堂一个天渝国君,怎么这么闲,整日都在外面游荡不回朝。你就不怕被外面戳着嵴樑骨骂昏君?」
祁长昭动作一顿,抬眼看他,眼中竟像是带上了几分幽怨之意。
须臾,他才淡淡道:「我若当真这么闲,就不会让你三番两次从我身边逃走。」
说到这里,祁长昭长嘆一声,无可奈何道:「你迟迟不肯回京,我不来找你,难道要任由你在外面游荡?」
沈离被他这倒打一耙的能力惊得一时没反应过来该如何接话,张了张口,半晌才道:「……倒成了我的错了?」
祁长昭平静地与他对视,俊美深邃的眼里写满了四个字:「难道不是?」
沈离:「……」
沈离沉默好一会儿,明智地放弃与他争论,只顾埋头吃饭。
祁长昭从头至尾没动过筷子,一杯接一杯喝着酒,刚开始还会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沈离闲聊两句,后来便不再说话,只偏头看着窗外的夜色,不知在想什么。
等沈离吃饱喝足再抬头时,后者已经支着头,倚在桌子的另一头昏睡过去。
沈离凑上去轻轻推了他一把:「喂,你别装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