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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迷宫【德版】(连载一第七章(1 / 3)

记忆迷宫【德版】(连载一第七章

希波乐坐在那辆警车副驾驶的位置上,威特硕雷克警官一边开车一边望向窗外。最后当这两名警察要求将她带走的时候,她还是放弃反抗了。也许这也不失为一个不坏的结局呢,也许她终于能看到曙光了。约翰内斯留在了家里。他最后看她的那一眼简直可以说满含恨意,不过在眼下这个时刻,她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感受。

在警车外面盯着希波乐看的,是坐在水泥小屋中的门卫。从车前部的喇叭中,除了接收时产生的刺啦刺啦声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噪声以外,希波乐还能依稀听到时间间隔不等的断断续续的对话。那声音就像远处有人在对着一只铁皮桶说话,声音沉闷而模糊,至少她听不清。房子的前院渐渐在她的视线中消失。她努力不去想那个再也不属于她的世界。现在她满脑子只想着卢卡斯。

卢卡斯就躺在客厅地板那张柔软的地毯上。那个时候,他们还住在一间租来的单元房里。

她能听到他不耐烦的呼喊声。每次如果不能在第一次呼喊时就看到妈妈,他就会开始耍起孩子的小性子,而且还会使劲地向后踢腿。对于他来说,妈妈赶来得永远都不够快。对于他来说,什么都没有够快过。以前,在她喂还是婴儿的他吃饭时,若是没有用手中的勺子及时将碗中的糊糊放进他嘴里,他便会用他那可爱的小手拍她,并且还会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懂的婴儿语言严厉地批评她。即便是很久以后,在他学习骑自行车的时候,对于他来说,一切发生得还是太慢了。只要一有什么事情不能一下子就成功,他就会伤心地大哭。所以她必须在他骑起来的时候,一边弯着腰,双手扶着自行车的后座,一边跟着他奔跑。一次又一次。当他终于能平稳地驾驭这个交通工具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眼前的所有景象都变模糊了——卢卡斯。我的卢卡斯——而新的景象却取而代之,在希波乐眼前浮现出来:那一年我们一起坐船出海旅行,卢卡斯刚刚过完他的三岁生日。他坐在爸爸的肩膀上,在船舷上张大嘴巴,吃惊地四下张望。船舱顶的正中间从一头到另一头拉着一条长长的绳子,绳子上面挂着随风飘舞的五颜六色的小旗子。我的儿子……

显然她看到的是她儿子脸上初识这个精彩世界时惊叹无比的表情,当然这种表情只有孩子才会如此简单直接地表现出来。此时她回忆的焦点不由自主地从卢卡斯转移到那个男人身上,那个用肩膀驮着卢卡斯,那个让她受到惊吓的男人。但是那个男人的脸——本应由汉内斯的眼睛、鼻子和嘴组成,然而现在希波乐看到的只是一个面目不清的椭圆形。她努力从记忆深处挖掘出更多关于那张脸的信息,但她越是集中注意力想看清那张脸,那张脸就越是模糊不清。甚至有一次,整幅画面都消失了。所余下的就如同电视收不到图像时的雪花画面。

雪花画面。

“您怎么了?您的身体不舒服吗?”

希波乐睁开眼睛。格鲁尔警官转过身来面向她,威特硕雷克警官则正在专心地透过后视镜观察路况,准备等待时机将车拐到另一条路上。

她刚才一定是叹了好几口气。“不,我没有什么……”

格鲁尔警官面无表情地看着希波乐。他的目光太过严肃,这让希波乐感觉十分不舒服。

“请问,”她小心翼翼地开口,“您能把车开到东城门附近的一家医院去吗?我指给您看那间囚禁我的地下室,还有那个穆尔豪斯医生……我的上帝啊!如果一个人疯了的话,或是企图装扮成别人的话,是很难将那些过往中的点点滴滴都在短时期内背下来的。我的儿子……卢卡斯……他出生的那天,他的洗礼,他的——您明白我的意思吗,我能回忆起他生命中的每一天。我怎么会给自己凭空捏造出一个儿子来呢?!真是见鬼!我不知道在我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的儿子是无辜的。请您无论如何都要帮我找到他。”

“我们怀疑您与失踪的奥利赫女士有重要的关联,”格鲁尔警官用平静无波的声音对希波乐说道,“我们现在必须先回警局,我们需要将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录在案。然后我们再考虑下一步。”

“我当然与那起失踪案有关!”希波乐发脾气地大嚷起来,“因为我就是你们要找的失踪者——希波乐·奥利赫。啊,上帝啊,这简直太疯狂了。”

格鲁尔警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把头又转了回去,继续看着车窗外的景色。过了一会儿后,威特硕雷克警官看向他,问道:“咱们顺便去那家医院看看怎么样?看过之后,至少能在这一点上排除一些疑问。也许还能借此节省大量的调查时间呢。”

格鲁尔警官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又转向希波乐,说道:“好吧。不过在我们去医院的路上,您必须向我们讲述您在那里经历过的所有事情,请务必精确到每一个细节。”

希波乐点了点头。接着她马上从自己做的那场梦开始讲起,一直讲到威特硕雷克警官在那家医院的大门前停好车,熄了火,拔了车钥匙,然后又继续了十分钟才全部讲完。希波乐给他们讲了那天所发生的每一件事情的每一个细节,不过却没有提及罗丝的名字,因为她实在不确定是否应该把一个路遇的好心人与这件事扯上关系。现在她透过车门上的玻璃向外望去,以便确认外面的这家医院是否就是囚禁她的那一家。

“好了,现在您可以让我们看看,您是被囚禁在一间什么样的地下室里了。”威特硕雷克警官一边朝希波乐淘气地挤了一下眼睛,一边用鼓励性的语气说道。对于他这种平易近人的举动,希波乐感到心里暖暖的。

在医院入口的接待处U形桌子后面站着一位年纪不大、体型丰满、笑容可掬的护士。她深色的头发梳成整整齐齐的童花头,别在耳朵后面。她小巧的耳朵上还戴着一个耳麦,一条细细的黑导线从耳机处延伸出来,经过她的侧脸,将一个小巧的麦克风送到她的嘴边。

格鲁尔警官从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掏出他的证件,递到那位护士的面前。“刑侦组警官奥利佛·格鲁尔。我们想跟穆尔豪斯医生谈谈。”

那副标准的微笑从她的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工作严肃认真的神情。这位年轻的护士一边在厚厚的工作人员电话簿上查找着,一边对他们说:“我得先打电话问问穆尔豪斯医生现在是否在医院。请问您找他有什么事?”

“这跟您没有任何关系。”格鲁尔警官说道。他不那么客气的语气让那位护士有一些生气。她把眼睛从键盘上抬起来,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一眨不眨地看了格鲁尔警官好一会儿。在打了一个简短的电话后,她对他们三个说:“穆尔豪斯医生几分钟后就会过来。你们可以在前面的等候处坐下来等他。”

格鲁尔警官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开,径直走向大厅中间那排橘黄色的塑料椅子。威特硕雷克警官冲那位护士笑了笑,并且道了谢。她的态度也明显随之有所好转,因为笑容又回到了她的脸上。

希波乐根本静不下心来等待。每一分钟过去,她的神经都会更加紧绷一点。她实在是急于知道,对于她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穆尔豪斯医生将会如何应对。他的头上一定还有那天被希波乐打的、还没有消退下去的大包呢。

希波乐再次向穆尔豪斯医生可能出现的方向张望时,发现医院小卖部旁边靠墙站着一个男人。他深色的头发长得盖过了两只耳朵,正毫不掩饰地盯着希波乐看。他大概三十多岁,身材一看就是经常运动的类型,一条浅蓝色的棉布裤子与一件纯白色的T恤衫包裹着健壮的肌肉。当希波乐直直地看向他时,他的视线也不加躲避,仍旧看向希波乐。可是当希波乐看向远处的时候,那个男人的眼里却浮现出同情甚至是怜悯的神情。他是在看我吗?我认识他吗?还是我应该认识他?希波乐感到脉搏跳动的速度开始加快了。她求助地看向坐在两张椅子以外的威特硕雷克警官,希望他能随着她的视线注意到那个男人,但只见他朝着接待处的方向点了点头。在那里,一名又高又壮的、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在和那位年轻的护士交谈。年轻的护士一边说着什么,一边朝希波乐他们所坐的位置指了指。医生点了点头,迈着大步向他们走了过来。显然穆尔豪斯把他手下的一名医生派到这里来接他们了。这名医生在他们面前站住,并看向格鲁尔警官。“你们好,”他友好地说道,“我叫穆尔豪斯,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吗?”

希波乐惊讶地盯着那个男人看。这是个噩梦。她跳起来,说道:“您……您,您不是我说的那位穆尔豪斯医生。另一位穆尔豪斯医生在哪里?他早上还在这里的。那位主任医师?”

当这位医生满脸疑问地看向两位警官的时候,格鲁尔警官提高声音说道:“我是高级警官格鲁尔,这位是我的搭档威特硕雷克警官。我们需要占用一点您的时间,向您调查一些情况。穆尔豪斯医生,您认识这位女士吗?”

这位医生把希波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最后摇了摇头。“不,我不认识她。”他再次看向她的眼睛,“您刚才说的‘另一位穆尔豪斯医生’是怎么回事?在这家医院里,除了我以外,没有人姓这个姓。而且这家医院的主任医师是克莱恩·施密特教授。”

格鲁尔警官向他的搭档投去了“我早就料到是这样”的一瞥。“嗯?现在你们满意了吗?我们可以继续我们的行程了吗?”

“不!”希波乐大叫着反抗,“请不要!肯定是有人冒充了穆尔豪斯医生。那个男人很瘦,没有这么高,大概五十岁左右,他的头发是黑色的。还有那间地下室呢!我们必须进那间地下室,这样你们就相信我说的是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