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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筝靠着书架坐在地上，周围散落着的似乎是刚才他们几人填写的卷宗，此时她手上拿着的便是离歌的空白答卷，上面有一个她觉得无聊画的柳筝的小像。
离歌对自己的画技还算有信心，但此刻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大概是偷懒被抓到后的心虚。
“画得很好看，谢谢……我已很久没再见过这张脸了。”
说话十分流利，动作看着也不似刚才僵硬。
离歌这才注意到，柳筝的身体已不是刚才那副扭曲的样子，她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每一块碎片都回到了其该在的位置，只是遍布全身的缝合痕迹硬生生破坏了这份美感，如同精美瓷器上布满裂痕。
离歌怔愣的样子过于明显，柳筝低下头，用披散的黑发挡住了自己的脸：“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
却又马上把头发撩回去：“吓着就吓着吧。”
很好，这才是她认识的柳筝。
柳筝支起一条腿，趴在自己膝盖上，歪着头看向离歌：“你想要真相？卷宗上就是真相，王文元是我杀的，我恨他，所以虐杀了他。”
“你是从祭司爷爷那看的？啊，没错，是我杀的，我亲手杀的。这就是真相，我就是这样罪不可赦，没什么好冤的。”
“只是那人过于好骗，我不过骗他，王文元控制了我，他竟然就信了，以为冤枉了我，悔恨到现在也不肯原谅自己。”
柳筝笑了起来，眼角都沁出泪花，笑得直咳。
她说：“真是可笑。”
听到这样的“真相”，离歌心里却完全没了之前的愤怒，相反，她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悲伤，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遗族大祭司拥有通感天地的能力，哪怕她只是一个准大祭司也可以做到一部分，此时此刻，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痛苦，来自于柳筝的痛苦。
“什么啊，你怎么看着比我还痛苦，怎么，你也要像那个人一样？可千万别，那人几乎疯掉，你大好年华，可不能就这么废了。开心点吧，我的恩怨与你无关，那只是我的过去，不是你的人生。”
似乎是自己也说不下去了，沉默半晌，她还是低下了头：“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滚！”
兀地刮起一阵风，把离歌吹了出去，房门“轰”的一声关上，将她拒之门外。
离歌擦了擦眼睛，没试图再进去，只说：“上去吧。”
归俞便将她又送回顶层。
门内，灯盏再次全数熄灭，黑暗中看不清任何人的脸，只隐约可见多出了一道身影。
“一直不愿放过自己的不是你吗？”
“不然，为何要一直保持着那副模样？甚至于，每开启一次卷宗，你身上便再多一道伤，也看不得任何人心疼你为你开脱。”
“还是不肯原谅自己？”
一片死寂。
半晌，又是一声叹息。
离歌回到顶层躺着，努力消化不属于自己的情绪，也在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躺了一会儿躺不下去了，归俞很自觉地把东西撤掉。
考验结束，宗鸢几乎是惊醒过来，她没有马上坐起来，躺在原地缓了一会儿，确认自己的手脚不再颤抖后才撑着慢慢起身。
塔主人终于愿意现身，也终于得见传说中欧阳先生的真颜。
是一个俊秀的男子，只是身形单薄，很符合那些话本故事里瘦弱书生的形象，只是那遍布全身的咒文破坏了这份清秀，仿佛山水画卷里落下了一抹突兀的红色墨迹，破坏了整体的和谐。
宗鸢恭恭敬敬地见礼，郑重地从欧阳先生手上接过这个秘境的钥匙，连带着传承和责任一起，挑起了这个担子。
离歌做的便是见证。
她看着光汇聚在宗鸢的身上，看着欧阳先生的身影一点点消散。
她想，这个人身上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她期待着。
见证完，她被送出了秘境，因此也没有看见在她离开后出现在塔内的身影。
接受完传承的宗鸢一睁眼便看见眼前多了三个陌生人，离歌也不见踪影，不免警惕起来。
“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