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散了会儿步。”蓝琪说。
“干吗?”
小萱向她眨眨眼睛:“啊,没什么。连山也回来了。”
“他回来了?那好。”
“可是赵德星老师还没有回来。”
“是吗?”
“你到活动房去吗?”蓝琪茫然地从小萱的肩头向前望着。
小萱感到她似乎有点精神恍惚,好像她全部心思都被她脑袋里那个东西占有了,以致对别人说的话都充耳不闻。
“不,不去。”蓝琪最后说。“我有点累了。想躺一会儿。”
“啊,是,是,你去躺一会儿吧。”小萱说。“你肚子饿吗?想吃点东西吗?你要的话,我给你倒杯热饮来。”
“不,别费心啦。”她有气无力地向小萱笑了笑。
“我很好。只是有点累了。”
小萱望着蓝琪向她们的那个灰色金字塔形的帐篷走去。
她咬着指甲,踌躇了一会儿。
这是谈话的合适时候吗?她决定暂时还是不谈为好。
既然蓝琪累了,就让她睡吧。
晚餐后她兴许会找到一个好机会的。
但那个好机会永远没有来。
两小时后,小萱钻进帐篷准备喊醒蓝琪吃晚饭时,她睡得正香。
蓝琪动了一动,嘴里嘀咕了一声,把睡袋边拉起来遮住了头。
“让我睡……”她喃喃地说。“我不饿……”
“那随你便吧。”小萱说。
她耸耸肩膀,重新钻出帐篷。
当小萱晚些时候费力地回到帐篷时,雾已经减弱了些。
它像退去的潮水一样,半透明的白色不情愿地将土地一块又一块地还给了夜晚。
小萱用手电筒照亮蓝琪隆起的睡袋。
“喂!”
她响亮地叫了一声。
“蓝琪?你醒了吗?”
她摇晃着睡袋里凸起的一块。
“我要跟你谈话!”
蓝琪翻了个身,两只手举起来挡住她眼睛里的手电光。
“几点啦?”
“九点。快起来,咱们谈谈。”
“啊,对不起,别谈啦!”
“这件事非常重要,一定要谈。”
蓝琪张开嘴刚要说话,但小萱抢在她前面:“可千万别说:哎呀,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到底什么事啊?”
蓝琪噗哧一笑:“我告诉你。不过不是现在,好吗?”
“蓝琪!”小萱含怒地叫了一声。
蓝琪碰碰她的手臂:“我明天一早就告诉你。我保证。”她压低声音。“我不喜欢在黑暗里谈这件事。你明白吗?”
小萱仔细地望着她。
“我骗你不得好死。”蓝琪说。“我明天早晨把全部事情都告诉你。太阳一升起就告诉你。一言为定?”
小萱犹豫了一会儿:“一言为定!”
“好。现在把手电筒关掉,让我接着睡。”
蓝琪又拿睡袋裹紧身体睡了。
小萱坐着向她注视了一会儿,就开始在狭小的帐篷里进行一整套繁琐的脱衣睡觉动作了。
小萱在睡梦中扭动了一下身体。
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睁开眼睛。
不知什么东西在从睡袋下面戳她。
“那只该死的鼹鼠!我要把它绞死!”
她在黑暗中摸索着那个隆起的块。和上次一模一样。
一个光溜溜的圆顶从地里拱起。她在它上面重重打了两拳。
小萱听见尼龙布在绷紧,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帐篷的支索嘣的一声断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开始滚到帐篷边上。
她差点跌倒。紧接着,尼龙布破了。
一个头从撕破的防潮布里伸出来。
小萱吓得魂不附体。
一个人的头,向一旁歪着。
污垢在头上结成硬壳,发出阵阵恶臭,长满蛆的肉一丝丝脱落下来,露出筋和腐烂的细胞组织。
破裂和干燥的嘴唇瘪进去,露出黑色的牙齿。
两只眼睛挂在只剩骨头的凹陷的眼窝里。
小萱吓得浑身不能动弹。
这个极其可怕的头以一个难以置信的角度从扭曲的、系着绳子的脖子上转过来,吓人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她。
一只手臂松开了,随着破烂的黑衣服一块块掉落,一只被虫咬得千疮百孔的手向她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