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到哪儿了?”
那卫士遥遥指着马车,“还有二里地吧,仿佛是从宫里来的。”
“……宫里?”
参军满怀疑虑,使劲伸脖子眯着眼看,却也看不出更多?。
忽然他的动作顿住了,回头手指马车,明晃晃的灯笼上?,线条堆成一团,是条五爪金龙。
“是龙池殿。”
兴庆宫近在三里路内,这班卫士日夜值守,早对巍峨屹立的宫宇烂熟于心,即便当下看不清,那雕梁画栋的红漆木柱,重重叠叠的檐角铜铃,亦是一切景致的背景。
两人目光交错,都是一脸躬逢其盛的兴奋,混杂着不知所措的错愕。
马车吱吱呀呀继续西行?,很快在角楼前停驻。
车前脚步躁动,车中人半闭着眼养神,没把外面的争执喧哗放在心上?,片刻,只听一道稚嫩尖细的嗓音满含怒意呵斥众人。
“瞎了你的狗眼!不认得千牛卫的令牌吗?还不速速退开?!”
十七八个持戈卫士彼此看看,都不敢做主。
方?才?那个八品的参军回头,见是己方?人多?,便壮了胆气,将长枪重重顿在地上?,肃然朗声吆喝。
“既然是千牛卫的兄弟,就该在宫里卫戎圣人,为何漏夜出宫,来找咱们?金吾卫的麻烦?!”
五儿久在御前伺候,除了挨圣人或高?力士踢打两下,以及上?回被寿王狠狠收拾一顿,何曾受过旁人冷语?闻言简直气结,指着众人大声叱骂。
“你们?裴郎官在某跟前还得点头哈腰呢!轮得到你吆五喝六?快快让开!挡了贵人的道儿,你们?几个小命赔不起!”
千牛卫与金吾卫久有龃龉,那参军听他说不出个子午寅丑,自觉好不容易拿住了千牛卫的把柄,颇为得意,抱着胳膊打官腔。
“我朝律令,一更三点行?暮鼓,五更三点行?晨钟,期间?宵禁。不论士庶人等,凡行?走于坊外道路,皆为重罪,可当街鞭笞。这条规矩行?了五六十年,妇孺皆知,车里的贵人不会?不知道吧?”
“……当真不知道?”
他顿住,忽而厉声道,“那就得罪了!”
五儿一愣,那参军不等他反应,向左右伸开手掌。
“——来呀!”
只见人抱了两根手腕粗细的木棍走上?来,嘿嘿笑道,“几个月没打人了,参军,今晚咱们?哥几个开张!”
金吾卫们?相视哄笑,皆是大感快意,外围的啷当拔刀出鞘,握在手中洋洋威逼,内中的搓手挽袖围拢过来。
月色如?水寒凉,映照得五儿脸色剧变。
这帮没眼力见儿的东西,悍然拦车也就罢了,还敢在高?爷爷跟前叫嚣拔剑,当真活腻歪了!五儿贴着车帘站稳,手指一扬,就要发令。
柳绩眼尖,厉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