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嘻嘻哈哈看了一转,这才想起来。
“六哥呢,怎么不?见人影?方才阿耶说他?肚子痛先回来了,没在房里?”
刚洗涮干净坐下饮茶的李玙顿了顿,才想起来似的哦了声。
“岭南相爷家有个亲眷来京考试,孤承他?教导多?年,有恩未报,不?便直接出面,令六郎去瞧一瞧,送两样东西。这事儿你听听就好,别说给人知道。”
李玙从来不?叫儿子办差,尤其六郎,有这个人等于没这个人,说是?养在乐水居,父子俩见面都当对方是?件家具,摆手?喊一声就罢了,且喊的是?君君臣臣,不?是?父父子子。
卿卿半信半疑,又?想问,又?想把?死兔子赶紧下锅,一颗小脑袋看看门口看看杜若,顾盼半晌,终于食欲战胜好奇,????头走了。
李玙顿觉牙疼,扭头向杜若抱怨。
“一不?当心都大了,孤说一句话也得盘算左右,哄住这个哄不?住那个。”
他?还想再发?两句关于六郎的宏论,可是?杜若刷地把?纱帘一拉,遮住大半个身子,摆明是?不?想理他?。
李玙只得讪讪起身,去加入李俶他?们的酒宴。
候着李玙走了,杜若挽头发?出来,亲自上渡鹤桥进仁山殿,登上二楼,拉开抽屉边翻检边问。
“太子那枚私印呢?翠羽收着还是?你收着?”
铃兰吓了一跳。
“良娣要?印干什么?”
“趁他?喝酒,我?写封信盖上印,你赶紧叫人送到吏部去。”
——这是?伪造太子印鉴!
够活剐的罪行,铃兰呆住了,杜若已?把?四个抽屉翻了个遍,还是?一无所获。
她皱起眉头催促铃兰。
“愣着干什么?拿来,我?替那杜甫寻个做官的门路,些些小事坑害不?着他?。”
◎296.画屏山几重,三
天宝六载的科举考试, 就这样在万众期待中徐徐拉开大幕。
然后一夜之间就关上了。
李林甫缓步踏进含凉殿的偏殿时,李隆基正坐在朝南的花窗下?看一卷乐谱,他干瘪黝黑的面孔映着?杨玉丰腴白皙水灵灵的肌肤, 像个暗沉沉的鬼影。
所谓一树梨花压海棠, 如果说十年前帝妃尚算般配,照今日?看, 外貌差距已经拉开到令人触目惊心的地步。
见他来了, 李隆基搁下?手里?的东西一笑, 指了指座位。
“坐吧。”
比起张九龄的冥顽不?灵, 李隆基越来越享受到李林甫的好处。
他更年轻, 姿态更娴雅悠闲, 言语更婉转和顺,办事更利落明快。
万千的麻烦交到李林甫手里?都不?是?麻烦。
有?时候李隆基甚至想, 再有?第二个李林甫,他就要把他阉了做宦官, 那他就连喝一碗茶,吃一口点心, 都更适意。
李林甫得了赐座, 却并不?托大, 一板一眼地敛容谢恩,然后欠身把半个屁股落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