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哪有什么渡鹤桥的影子?
只有一排高大严整,金碧辉煌,横亘整座太子府的双层建筑,把乐水居与仁山殿彻底隔绝。以杜若的身高,非得踮起脚,使劲儿昂着头往上看,才能越过?这排建筑,看到仁山的山头,和最上面的仁山殿。
杜若沉默下来。
春寒料峭,为着夜半翻墙入院行走方便的缘故,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外头紧紧绷了件小黑羊皮的背心,胸腔焐暖和了,两臂还是冷飕飕的。
李璘解开裘皮披到她肩上,手指不慎触到她冰凉的脖颈。
可是杜若仿佛对所?有的温柔都感?到惊怕,刷地避开了。
李璘柔声安慰她。
“时移世易,人人都要往前看。你?既然早已放下,就别怪三哥拆掉那桥,一个人高高的住在上面。”
两人喁喁细语,没注意?月亮顺着仁山殿爬上半空。
硕大的金盘挂在檐后,把那原本恢弘的楼宇映衬的小巧细致,好似屏风上一张构图精致的金粉漆画。
“咱们上去转转,张良娣派了好些人层层把守,一墙之隔见?不着面,你?只当故地重?游,瞧瞧风景罢了。”
杜若意?外于李璘的大度体谅,眼神柔柔地,一缕秀发垂下来,弯弯的贴着耳垂。
李璘别开脸,一马当先走在前头。
“你?当心些,别叫荆棘挂了衣裳。”
杜若感?慨万千。
这一幕幕,委实与她当年初进王府,被婆子带去仁山殿的情形重?叠。
对这座坚固的府邸而?言,她是个了然无痕的过?客,来了,溅起一圈涟漪,走了,一切恢复平静。
杜若心事?重?重?跟在李璘身后亦步亦趋,往事?纷纷繁繁跌宕而?来,忽听李璘惊讶地叫了声。
“——三哥?!”
杜若猛然抬头。
只见?青石板阶梯上头,离李璘三五步距离,凭空多了个人。
身量极高,然而?极为瘦削,支离骨架支棱开宽大的青灰衣襟,空落落挂在肩上,侧颜更是憔悴,嘴里叽叽咕咕不知念叨什么,往下走几步,驻足沉吟摇头,掉头向上,再几步不对,又向下,好像在走迷魂阵。
“你?怎么在这儿?”
李璘脚底踉跄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把杜若挡在身后。
借着树枝掩映下稀薄的月光,李璘能看清李玙的神智已经消散在眼眸之后,错乱涣散得缺乏实体。
许是长期没有出?门见?人的缘故,李玙仰面朝着雾霭蒙蒙的月亮发出?寂寥叹息,苍白?的皮肤血色全无,像个夜半出?来偷食天地精华的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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