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两侧,要么关门闭户,要么敞着门,家家一片寂寥无声,枝头外的知了,嗓子哑掉了,偶尔闷哼一下,再无动静。
就在这一片静寂中,王立安大口吸溜着面条,心觉无比痛快。
整碗面全部下肚,止住了腹中擂鼓,正待消受盘中的羊杂,草棚子冷不防轰然塌下来,砸得他灰头土脸。
跟着一起遭殃的,还有烩面馆的黄泥房子,以及相邻的两三家,在那一片烟尘下,不知道有几人受了罪,埋进瓦砾和木梁之中。
“有修者出手袭击自己!”
王立安心惊地猜道,慌忙从草棚子下面爬出去,准备逃命。
挪到墙根下之后,却见一个黑瘦的身影,从眼前官道上奔跑,手底下还死死拖拽着一蹲矮山炮似的小孩子。
奔跑之人刚过去,路面上飘来一团黑影,压根没将王立安放在眼里,径直去追赶前面两人。
逃跑的,追赶的,一晃而过,这些都发生在一瞬间。
王立安定下心神,回忆起先前的身影,“是他!”他心头一惊。
看起来故人有难,形势十分危急,顾不上权衡利弊,就爬起来沿着官道追上去,前方动静很大,毫不掩饰,王立安始终没有失去跟踪的目标。
一路跟进山里面,翻山越岭,逢水就跳过,在一座山头上,王立安趴在地上,看清楚了下面的情况。
此时下面并无白林的影子,离地三丈许悬浮一个梭子模样的飞行物,上面托住一双看起来就不寻凡的宝靴。
脚穿宝靴的主人,是一个半大少年,玉钗绾髻,华衣披身,腰系宝器,琳琅满目。
他的手中握着一把粪叉子似的器物,长度不过两寸有余,先前小镇倒塌的房屋,就是这个器物被催法射出火光所致。
华衣少年风度飘飘,神情怡然,眼神却是一股玩味之态,看着被自己困住的猎物。
震、离、艮、兑,四方位的地面上,各插着一面三角小旗,旗身绘有深奥的道纹。
困阵显然已经成型,一个矮矮胖胖的小孩子,在其间不停地试图挣脱,却不见成效。
华衣少年不慌不忙,像狸猫在耍老鼠。
王立安正凝神观察之时,背后被人拉住脚跟,正欲甩腿踢开,却听虚弱的声音说道:
“别冲动,是我。”
转回头,瞧见贸然出现的,果然是白林。白林显然受伤不轻,除了嘴角干涸的血迹,脸色也是灰沉。
“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一下子出现在我身后的?”
王立安悄悄退下来,细声问道,“你身体,没事吧?”
“死不了的。”
白林忍着胸痛,干咳了两下,回答道,“这个位置,利于观察,被你捷足先登了,也刚好再次相见。对了,你怎么碰巧会出现此地?”
“一路跟来的,外面小镇上,你们闹了那么大的动静,我被塌下的草棚子砸中后,就看到你拽着一个矮山炮在飞奔。”
“草棚子的地方,哦,是有那么点印象,确实有个人,兄弟我正逃命呢,哪有功夫细看。”
白林挺着身子,自言自语似的唠叨道,
“狗日的,也不知道招谁惹谁了,突然就被境外上宗的人追杀不停,兄弟我是丧家犬一般,到处躲藏,不想今天被人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