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侧头,小心地看向自家父亲。
方才那道毫无掩饰的杀意,当真给他心中惊了一下。
李长风自己没有提及缘由,他自然不会开口来问,只是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是为了给魏姨报当初之仇?
李长风心中却不是如他所想,低着头闭口不语,思忖道:
“温家实在过分,居然还想让我家供奉。哼!若有本事便去找白蛟要。”
“先前出手,几乎全然没顾后果,是被神通所扰,还是说灵龟的霸道本性影响了我?若不是及时收手,只怕真要与温家交恶……”
晚风阵阵,他终于从思绪中转醒过来,几个小辈都被遣了去,只剩魏霜还等在原地,眼中含波地看着他。
被误会了呀……
温家。
温骅垂着脑袋站在大哥面前,支支吾吾道:
“李家桀骜,打伤了温朔侄儿,还不愿缴纳供奉,只答应说会来赴宴。”
温誉才从别家回来,私下受了许多好处,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停滞在脸上,看着自家侄儿和弟弟都低着头不敢看他。
两人气息都飘忽不定,显然是做过一番,温誉对侄儿品性不大了解,可温骅为人桀骜他再清晰不过。
他不好发作,只阴郁着脸听了一阵,将温朔遣了下去,恨铁不成钢地瞥着自家弟弟,终于忍不住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这么多年,你屡屡犯错,那些个家老多少次想把你疏远出去!若不是我一力担保,你早在别处坊市做了个庸碌掌柜,哪有如今成就?”
“李家坐稳地盘这么些年,自然是有自家底气在的。先前净叔私下派去那青妖,黑白蛟都没出手,可还是一点事也没掀起来。”
“我怕有失,特意嘱咐你只要邀他家来赴宴,供奉不论,你是把我这个兄长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温骅面色涨红,还想争辩又对上温誉那失望的目光。
“父亲早亡,我将你和凉儿安置地事无巨细,竟让你养成这般性子。四十岁的人了,还如此意气用事,不听说教……”
末了也只是挥袖转过身去,叹息一声摇头道:
“罢了,你且下去吧。”
殿门合上,温誉横坐在木榻上,心力交瘁地揉了揉额头。
家中暗流涌动,他这支大宗日渐势微。
小宗支脉私底下不知有几道党派,只想着等他死去便一拥而上取而代之。
“可笑我一家之主,除了几个兄弟心腹,人人都盼着我去死。”
他自问持家多年,行事无有偏颇,便是自家弟弟犯事也需惩治。
凡有沆瀣一气欺上压下者,通通逐出宗地打散各处,莫有书信来往。
若是有违此法,轻则派发去荒凉之地,收集灵气。
重则打落修为,逐出家门。
父亲死时,温誉尚且年轻,兄弟三人受尽欺压,幸得还有大父帮持,否则早就只能看着小宗眼色求活。
等自己闭关突破筑基出来,大父已然暴亡,那些个家老只做做样子掉两滴眼泪。
好端端的筑基修士,不明不白死在家中,只怕传出去惹人啼笑。
许是夜深,想得有些乏了,温誉侧着躺在榻上,听着从窗缝中挤来的呼啸的风。
这四十来岁的筑基修士早生了许多白发,在心中恶狠狠地道:
“死吧死吧……哪天如他们所愿了,温家又会是何种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