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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散以后,人也渐渐散去。
城中虽不宵禁,但通宵达旦的百姓毕竟不多。他们从瓦子走回客栈,尽管这一路也有灯火亮起,四周终究是越来越暗,也越来越寂静。
冷血看了铁手好几眼,忍不住小声问道:“二师兄,你……还好吗?”
铁手道:“现在没事了。”
冷血道:“那你之前?”
铁手拍拍他肩,微笑,却不再说话。
一盏茶时间以后,终于到了客栈大堂,众人便各回各的房间。
推开门,房间里当然没有点灯。
幽幽暗暗,影影绰绰。
冷血正欲前去将桌上的铜灯点燃,肩膀忽被铁手的手一按。
他回过头,道:“二师兄?”
话才落,他的身体忽然被铁手轻轻一推,背脊瞬间靠上了墙。
昏沉夜色中,两人的轮廓也看得不清楚,唯有他们望向彼此的目光亮如星辰。
铁手去轻啄了一下冷血的唇。
靠在墙边的青年一动也没动,闪着光的眼睛倒是滴溜溜地转,透出一种隐藏不了、也没想隐藏的悦意。
铁手笑道:“刚才在瓦子里就想亲亲你,可惜那时候不方便。”
冷血道:“那时候?为什么?”
铁手仍然没放开他,语气相当认真,道:“因为想谢谢你。”
冷血不明白,但也没有再问,他看着铁手近在咫尺的容颜,此刻心里只有一种冲动,想离二师兄更近一些。
他的双手刚搂住铁手的腰,突然,却顿住。
铁手低声道:“有人。”
客栈本就是人来人往之地,有人路过门外走廊不奇怪,然而铁冷二人在腥风血雨里闯了多年,见过各色各类的人太多,早练出一项本事:
——敏锐地感觉出每个人身上所散发的究竟是善意还是恶意。
门外不远处有人。
那人是带着恶意来的,站在那里,似乎没动。
冷血蹙眉道:“这么快。”
铁手退开了一步,道:“看来,他们是迫不及待了。”
问题的关键则是——他们迫不及待要做什么?
如果逼冷血解毒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冷血像曾经那名用了“七恨”解“烽火”之毒的江湖人一般,性格逐渐变得暴戾,胡乱杀人,那么他们如今只需要等待就好了,没必要冒着被铁手与冷血发现的风险,跑来这里站着。
铁手沉思。
冷血把视线投向那扇关上的门,片刻之后又看向铁手退开的那段距离,倏然不由地有些不高兴。
他向来是直率的性子,若是不高兴了,就表现在脸上。
铁手收回思绪,略微一转身,便与冷血一同靠上了墙,肩挨着肩,道:“我们等等?”
冷血侧首,目光停留在铁手的身上,又笑了,道:“好。”
门外走廊的人,一直未动。
紧闭的窗,阻挡了所有夜风,也阻挡了一切光亮。
两人在黑暗中并肩,静静的,谁都没再有任何动作。
虫豸声响在窗外。
铁手突然道:“四师弟,你听到了吗?”
冷血颌首道:“是羯鼓的声音。”
铁手一怔,眼里露出明显的疑惑,像是没听明白似的,居然又问了一遍:“羯鼓?”
冷血道:“是。”
铁手压着声音询问:“你没有听到埙声?”
冷血皱着眉,缓缓地摇头,随即问道:“你听到的是埙声?”
铁手苦笑道:“是埙声。而且,这曲子……很悲伤。”
埙的声音本来就哀怨。
这让铁手又莫名烦躁了起来。“七恨”的毒再一次发作,且他心底此时的郁气比先前在瓦子听戏时还要强烈。
冷血闻言沉吟了片刻,道:“我听见的,是很欢快的鼓声。”
令他想到前年元宵的雪夜,他们师兄弟四人难得团圆,在神侯府院子的雪地里,追命吟诗,铁手敲鼓,他和无情在一旁听的情景。
盖因他们四师兄弟相聚在一起的时间实在不多,那是冷血最美好的记忆之一。
铁手没再接话,也没再看冷血,心中不知想着什么。
冷血的脸上已浮现出焦急与不安,道:“二师兄……你……”
咚咚咚。
话未说完,有人敲门。
铁手与冷血彼此相视一眼。
铁手深呼吸了一口气,道:“你去看看。”
冷血想了一想,转身,去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是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汉子,穿着店里伙计的衣服,弯着腰,恭恭敬敬的样子,手里还端着一盘点心,道:“客官,你要的宵夜到了。”
冷血冷冷道:“我没买夜宵。”
那伙计愣了一下,道:“您这儿不是七号房吗?”
他说完往后退一步,抬头望望房门顶部,当即“哎呦”了一声,忙道:“对不起,对不起客官,我给送错房间了。打扰客官您休息,我马上就走。”
冷血的神色依然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