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易老头悄悄抬眼,那盏青白妖面令其不寒而栗,下意识便要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别跪。”
盖茕抓紧师傅肩膀,挺直腰杆道:“敢问玄鬓大人,何故强拘我二人至此?”
“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儿,也敢公然发问?”
“你退下。”
陆肩鸿微微皱眉,那大汉立马知趣地退至堂外。
“你们,是什么人?”
“泥瓦匠人。”
“好,好。”陆肩鸿晃着杯中酒,饶有兴致地俯瞰老少二人。
“老夫后山的朝雪亭缺了一角,你们去给我补好,工钱无需担心。”
盖茕一时犯了难,他打小混迹市井,哪里懂得这些?
可或许是对于先前府门外的遭遇耿耿于怀,他怄气道:“没问题,我一定修好,亲手修好。”
陆肩鸿眨了眨眼睛,斜倚小酌。
盖茕正要转身离去却被易老头拽住胳膊,“你干不成。”
“玄鬓大人,小孩子禁不住冻,这活儿我来干。”
“无所谓,请吧。”
苦等了两柱香的功夫,盖茕终于守见易老头冒着风雪蹒跚走来。
“你没事吧?”
盖茕忙着帮师傅捋去裹满全身的冰渣,后者则是忿忿啐了一口唾沫,“不算什么,就是亭上雪滑,差点摔死老子!”
“大人,他的手艺似乎还不错。”
陆肩鸿笑着挥了挥袖,“浅儿,你去奉上两杯热茶。”
“爹,要不再让他们换身暖和衣服……”
“嗯?”陆肩鸿瞥向静立身旁的黛衣少女,微微皱眉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照我说的做。”
“遵命。”
易老头捧着茶杯,青紫手指白雾缭绕,喉咙一滚咽下琼浆玉露般滋润。
“不必。”
盖茕盯着含羞带怯停步身前的稚嫩少女,倔强撇过脸。
他隐约认得,对方是陆肩鸿膝下次女,名陆浅。
陆浅无奈地望向父亲,后者哑然失笑道:“真是头小犟驴,浅儿你回去照顾弟弟罢。”
“第二次机会,从实招来。”
“我爷孙俩就是糊墙砌瓦为生的,您何必苦苦相逼?”
“你觉得我会相信?”陆肩鸿俯首大笑,青白妖面邪气盎然。
老少二人见无法糊弄过去,干脆缄口不言。
“大人,飞光所至处,岂有不平事!”
盖茕闻声望去,只见一金衣少年手持青盅,伏在堂外雪中。
“飞光也来凑热闹。”
陆肩鸿轻笑一声,越发兴起。
“荧光乐见月浅!”
“飞蛾喜闻灯深!”
飞光踉跄踏来,时而仰问苍天,忽又推杯送盏,春花落白,惆怅失意。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一处销魂!”
他端起盖茕脸颊,“听说,是你们惹得大人不开心?”
盖茕厌恶地推开那只白皙手掌,“你又是谁?”
“哈!果真是一双人!”飞光两手分别指着盖茕与易老头,似哭啼,却嬉戏。
“那就销魂个够!”
他凌起一脚将易老头踹翻,又是一拳冷不丁砸在盖茕小腹。
“你,找死。”
盖茕青筋暴起,痛苦地挤出三个字,不料刚要挥拳便被飞光翻身扣住双手踩在脚下。
“你不行啊,小子。”
飞光轻蔑一笑,旁若无人般迈着醉步,躺在陆肩鸿身下的玉石阶逍遥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