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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令元的眼神变得略微幽暗。
因为顺路,陆振华原本的意思是要先送傅令元回别墅。
傅令元表示要去陆宅看一看陆少骢的遗物。
可抵达陆宅下了车后,临到门口,傅令元又久久停滞住身形。
发现他没跟上来,陆振华回头:“怎么了?”
傅令元应声晃回神,苦笑一下:“算了舅舅,我还是决定……不看了。”
也没说为什么,只是面容显得晦涩。
陆振华便也没追问他:“行。不用看了。这些天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
“舅舅也好好休息。”傅令元整个人显得有些萧索。
陆家的车子重新开出陆宅,送傅令元回去。
海叔叹气:“傅先生和小爷的感情一向好,小爷这一去,也不知道傅先生得多难受……”
陆振华侧过脸,瞥一眼海叔含泪的眼睛:“老伙计,你最近的眼泪有点多。”
海叔抬起衣袖擦了擦:“上了年纪,容易伤感。”
“我只比你小一岁,也不见得容易伤感。”
“陆爷,您是只比我小一岁,可不知道我们具体年龄的,任谁都瞧我比陆爷您大上十来岁。”
“是么……”陆振华遥遥望着天边开始垂落的太阳,“我染头发的频率其实越来越高了……人有时候,真的不能不服老……”
这种话,相当稀罕地从他嘴里出来,海叔不禁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不管怎样,陆少骢的死,并不是完全没影响到他的情绪。
转瞬海叔便笑:“陆爷,你服老了,还怎么陪小少爷长大?”
陆振华长久静默。
“陆爷,进去吧,外面的风越来越大了。”海叔关切。
却听陆振华忽地道:“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小嫣出现在我的梦里了……以前想梦她都梦不到的……”
海叔怔忡。
陆振华淡淡嘲弄:“三十多年了,太久了……如果不是这几年能经常见到阿元,我可能真的连她的样子都要全部忘记了……”
…………
早在傅令元带阮舒平安离开城中村时,二筒就已通过栗青得知消息,离开卧佛寺,要赶回心理咨询室。
庄爻没有和二筒一起。
不是因为傅令元交待他邦忙找视频的这件事。
而是……他觉得没脸见阮舒。
抵达卧佛寺时已是半夜,大多数的僧人都入了眠。
庄爻去了一灯的禅房,空无一人。
他便将一灯的禅房搜了个遍。
和预料中一样,一无所获。
可他不能就此什么都不再尝试,又去其他地方找。
几乎复制了一遍上一次寻找文件时的方式。
找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光都亮了。
寺院的晨钟敲响。
庄爻走去上早课所在的大殿,看到了一灯。
一身整齐的僧袍,端着长年不变的慈悲为怀的面孔,和平常一样,正在给底下的一众僧人上课。
庄爻在外面站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直接冲进大殿里去找他算账,暂且回去他自己居住的院落。
甫一跨入禅房,便看到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女人躺在地上。
警惕骤起,庄爻的刀子即刻伸出一截贴于掌心,走上前。
辨认出对方的面容,他蓦然愣住。
…………
阮舒有听傅令元的话,回到心理咨询室后,便洗漱上床睡觉。
这一觉睡得又沉又久,等她醒来,竟睡掉了差不多一个白天。
从床上坐起,望着窗外赫然已西垂的太阳,她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以为……自己的会做梦的。
要么该梦回她杀林平生,要么该梦回城中村,再或者,梦见庄佩妤。
可,什么都没有。
于是她觉得整个人有点空空的。
当然,也或许是因为睡得太久了导致飘忽。
捋了一下头发,阮舒想重新躺回去。
房间的门被从外面叩响。
阮舒爬起,裹了外套去应门。
马以的冰山脸顿时映入她的眼帘。
镜片后的目光粗略打量她一番后,道:“没事的话,就下楼去见一见你的保镖。一整天没动静,很容易让人以为你睡死在这里面了。”
阮舒:“……”
见马以要走,她急急叫住他:“褚翘呢?”
褚翘那股咋呼劲,如果在的话,肯定早把她从床上拉起来了。这明显是出门去了。
她凌晨回来的时候,马以和褚翘两个人都不在,她还去确认过车库里马以的车。
“警察局。”马以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我现在正准确去警察局监督她按时吃饭。”
阮舒:“……”感觉被他摔了一把狗粮到脸上。
转眼,马以便迈步下楼了。
阮舒犹豫一秒,最终还是没再叫住他。
洗漱完毕收拾好自己后,她下楼去,发现马以口中的保镖指的是二筒,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赵十三给换走了。
二筒就是一整天没见她人,担心她,却有不方便自己上去三楼敲她的门,才拜托了马以。
接过二筒还回来的她在停车场丢失的手机,便给褚翘发了条消息,问她蓝沁的就诊音频。
然后阮舒记起来问二筒:“林璞呢?”
“林家少爷留在卧佛寺了。”二筒答。
阮舒自行拨了庄爻的电话。
却是没人接。
便又给庄爻发了消息,要他看到之后回复她一下。
褚翘的电话在这个时候进来:“小阮子,抱歉啊,我忙得都抽不出空来慰问你了。你还好么?没受伤吧?”
“没事。”
“那就好,想来傅三就算丢了他自己的命,也不可能让你出事的。”说完褚翘意识到不吉利,马上“呸呸呸”,“嘴太溜了,我的错,小阮子你别搁心里。”
旋即问:“噢,对了,不久前傅三已经从局子里被放出去了,你不过和陆振华一起走的。你和他约了今晚见面没?”
“还没。在等他的消息。”接着阮舒问她重点,“你不是说有蓝沁的就诊录音?在哪儿?还有,不是说去确认完什么事情后再和我说,你确认完没有?”
褚翘微不可察地卡了一瞬,笑咧咧:“没,还没确认,警察局这边一堆事儿,我都提前上岗了,劳碌命,抱歉啊小阮子。”
“不用抱歉,你本来就应该先忙你自己的事。我的事往后推没关系。”阮舒自然谅解,“那就诊录音呢?你放哪里了?现在能给我么?”
“我家马医生现在在么?”
“他刚出门去了。”
“啊,他出去了?音频在马医生的笔记本电脑里。如果这样的话,你得等我得空回去心理咨询室之后再给你了。”
阮舒顿时:“……”早知道她刚刚就不要犹豫直接问马以要了……
“你着急吗?如果着急的话,我打电话让他——”
“不用麻烦了。”阮舒忙道,“我不着急,就等你忙完局里的事回来再说吧。”
结束通话,褚翘感觉自己后脊背都出了一层冷汗。
审犯人都没这么紧张的……
不亚于当初她面对马医生时的状态了……
攥紧手机,褚翘无比苦恼。说实话,她是真的后悔自己发现了不该发现了事情。
不仅仅因为现在无法坦诚地面对阮舒,更因为直接导致了她如今办案时,很多事情明明门清儿,却得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尤其心中耿耿于怀的,如果她能直接告诉护送余岚去送赎金的同事真实情况,或许他们就不会死了……
只第一天,就发生了这么多让她为难的情况……
…………
本来打算就听听蓝沁的就诊录音,耐心等傅令元联系她见面。现在阮舒突然觉得没办法打发时间了。
趴在窗台上安静地看外面那棵大树,脑子里的思绪自行飘散,慢慢地,便集中在一件事情上。
怔片刻,阮舒有了决定,换一身衣服,下楼找二筒。
“去哪里阮总?”昨晚的事二筒尚余悸未定,其实更希望阮舒不要出门了。
然,阮舒的态度明显很坚持,给了他一个地址:“林宅。”
逃避了那么多年,该面对的终归还是得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