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瑞送锦帕给她,告诉她:“郝安曾经与一个唱苏州评弹的女子相恋,她的名字就叫扶苏,与你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她也是我挚爱过的女子,但是因为她衷情地是郝安……我只想她幸福,不料郝安听从他娘亲,背信弃义,最后和名当户对的蒋吟儿结亲了。最后扶苏悲痛欲绝,悬梁自尽。”
他沉痛地说:“毓湖,我一定要帮扶苏做主,你一定要帮我!”
他说的话,她都信了。她拿着那些他说是扶苏曾经为郝安绣的锦帕。
〖伍〗
入冬的时刻,海棠开遍了烟柳镇,但郝宅里空落落的一朵海棠花也寻不见。
郝瑞带毓湖外出回家,给她织了一顶海棠花环戴上。
天地里间白雪皑皑,雪里的阳光分外刺眼。
吟儿扶着郝安在园中欣赏雪景,意外地瞧见,毓湖戴着海棠花走过来,吟儿欲拉着郝安避开却来及,他们已近身。
郝安见得一片海棠花下笑靥明丽的毓湖,不禁惊得又死死捂住胸口,一下子从嘴里喷出一道血箭,溅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格外凄艳。人立刻就地倒了下去。
“郝安!”吟儿猛扑上去,泪水喷薄而出。
而倒地的人,只顾着向毓湖伸出手,刺眼的阳光照射地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他喃喃地道:“扶苏,我对不起你,我来寻你了……”
顷刻气绝,吟聊凄厉的哭声震动天地,强烈的悲潮袭上心间,毓湖回头看伫立面无表情的郝瑞,心下一阵悚然。
郝家上下乱成一团,大姨太阴厉的脸更加阴沉而显绝望。
后来的日子,毓湖整日里想起那日郝安喷血而亡的惨状,以及大姨太绝望的神色,不由地心中生惧,毛骨悚然起来。
“瑞少爷,是我害得安少爷那样的……”紧张之极,便伸出冰凉的手紧握郝瑞的手取暖,她是期盼他能像在郝安死之前对她的那样,百般安慰以及誓言定不负她。
可惜此刻,他却从她的手中抽出了手来,说道让外人瞧见会有闲言。她的心顷刻凉了,顷刻明白今时已不同往日,因为他终不再需要她了。
自从郝安死后,吟儿和大姨太终日里昏昏沉沉,日里守在房间,晚上出园游走,似生生乱了心智。
家仆经过西院,见草木凋冷,房屋冷清,倍显凄凉惨况。听说只有瑞少爷前去劝过吟儿,连郝老爷悲伤无他的儿子后又常出门在外。
但是不日,西院还是传出来吟少奶奶悬梁自尽的消息。惊闻此耗,郝瑞惨白了神色,发疯似跑过去,抱起面容如纸一动不动的人儿,哀恸震天,任郝夫人怎么喝责都不止。
毓湖倚在门外,看着悲痛的他,忽然明白他过往所有的痛楚,因爱生妒,因妒生恨。
只有大姨太发现了她,紧攥着她的衣袖,恶声咒怨:“你定会有报应!安儿和吟儿定会找你寻仇!”
〖陆〗
侍婢间在传:毓湖得知瑞少爷安少爷同吟少奶奶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个少爷都对喜欢吟少奶奶,于是她心生妒忌,害死了吟少奶奶……
“瑞少爷,难道你也信下人们间的谣言?”她惶惶地扯着郝瑞的袖子,凄楚相问。
他避开了她的眼神,拉开她的手,淡淡地说道:“这个世上大抵只有自己清楚自己的心,你也无需要对我过多言语。”
好似全世界都空了,在他如此决绝的言语之后。
她已经知道是大姨太在人前散布的谣言,为着使郝瑞对她冷落,而他竟真信了。或者只因他对她只有利用之情罢了,如此,即使无那些谣言,她亦是一样的命运。
郝家又重新从外面移栽了许多海棠,红的白的,粉艳一片,如同毓湖张惶而绝望的心事,凄楚地铺成连绵的一片。
她身着苏绣旗袍,于雪地里海棠花海里拖腔唱起《蝶恋花》:
“我失娇杨君失柳,杨柳轻扬直上重霄九……”
清扬高亢凄楚,荡气回肠。
彼时,郝家锣鼓喧天,为着郝老爷帮瑞少爷准备的亲事,那女子是现下一位将军的干女儿,一财一势,两家结亲,百年之好,郝家将更为富贵安康。
毓湖拉开唱腔之时,正逢郝老爷经过海棠园,惊闻如此美妙之声,不禁伫足相望。
毓湖莞尔,轻轻回眸,极尽全力倾城一笑,郝老爷便痴狂。如此风华绝代不可方物,是多少年前才得以有这种感触……
于是,郝家大少爷的成亲礼改为与郝家老爷纳妾的双喜临门,大红花轿,五彩霞帔,风光无限。
她怎么不明白,当日里,郝瑞与她亲近,不仅为妒吟儿之情,更为着郝老爷更宠郝安,为着这郝家瑰丽的宅院以及富甲一方的家财。而这计谋,就连他母亲郝夫人也是明了的,才在日前不阻挠他们往来。
毓湖穿着这绫罗绸缎,置身于这九曲回廊,雕梁画栋里,梦着这亭台楼阁分明是前世的光景,瑞少爷携新媳妇给各房敬茶,相看却不见神采,浑浊了眼神。
这时,爱情便成了前尘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