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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好嫉妒

“我看到他了。”

季宴礼的声音传至耳旁, 楚辞立马从教学楼墙根的另一边蹿到了季宴礼身侧:“在哪里?”

对方微微侧过脑袋望了他一眼,接着抬起手朝一个方向指了过去。

他俩互相挤在角落里,身影恰好被茂盛的灌木丛遮挡, 夕阳的余晖将他们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拉长,楚辞稍稍一愣, 总觉得这个场景莫名有些眼熟。

甩甩脑袋把奇奇怪怪的想法赶走, 楚辞抬眼, 顺着季宴礼指着的方向看。

只见蔺喻跟在张卓身后, 一步一步地往学校门口走, 他低着头,怀中抱着鼓鼓囊囊的书包, 步伐略显犹豫。

这个时候走在前面的张卓突然回头, 也不知道对蔺喻说了句什么,楚辞眯了眯眼,总觉得蔺喻被张卓的话吓得脸色变了变, 接着便见他加快脚下的速度一口气冲出了门外。

“季宴礼,我们得快点跟上去。”楚辞说完连忙站起来, 又因为蹲了太久, 导致脑供血不足, 眼前猛地一黑, 大脑里一阵晕眩。

他的身子控制不住往旁边倾斜,还是季宴礼眼疾手快抓住他, 才没有直接摔在地上。

“别急,我知道你担心他。”季宴礼皱着眉, 担忧地盯着楚辞苍白的脸色, 随后他拿出手机按下一个电话号码,凑到耳边, 淡淡开口,“把车开到学校门口,我马上出来。”

简单的交代过后,季宴礼挂断电话,握住楚辞手腕的手又紧了紧,接着带着他往外走去。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司机将车停在了学校外面,季宴礼拉着楚辞上车,恰好看见不远处拦下一辆出租车的张卓和蔺喻,他轻轻拍拍楚辞的肩膀示意他去看,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时刻注意着楚辞的表情,见楚辞的眉心蹙起,他立马启唇:“跟着前面那辆车。”

季宴礼的司机了然点头,踩下油门转动方向盘,紧紧跟上不远处的另一辆车。

楚辞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浑身的焦躁几乎要将他浑身上下的血管点燃,在看到蔺喻的那一秒开始,藏在心底的不安愈发膨胀,即使坐在身旁的季宴礼一直握着他的手企图安抚他,可楚辞依旧紧绷着,不敢有半点松懈。

季宴礼的司机职业素养不错,控制着不快不慢的车速,一直和蔺喻那辆车保持着五六米的距离,楚辞只能从后方的车窗玻璃上看见两个黑色的影子,到底里面有没有发生什么,楚辞根本无法想象。

前方的出租车穿过一片闹市,在车流拥挤的马路上到处横穿,看得出他们似乎也很急切,毫无规律可言的行驶路线差点让楚辞他们跟丢。

不过很快,出租车从闹市拐了出去,周围的景象逐渐变得荒凉,季宴礼转过头朝窗外望了一眼,而后皱起眉心,略微疑惑地低声说了句:“郊外?”

“他被张卓带到郊外来做什么?”楚辞紧张地咽下一口唾沫,短短几秒钟之间,他的脑袋里已经构思出张卓是如何欺负霸凌蔺喻,又强迫把他带到郊外丢下。

怎么想都很可怜。

见楚辞急得眼角都红了,季宴礼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眼尾,伸长手臂把楚辞搂入怀中,然后按住他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柔声安慰道:“别想太多,蔺喻不会有事的。”

楚辞吸了口气点点头,心里五味陈杂,可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将结果往好的方面想想,不然还没见到蔺喻,自己就先因为太过着急突发心脏病进了医院。

又过了一会儿,坐着蔺喻和张卓的车在前方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季宴礼也让自家司机隔出一段距离停车。

周围虽然没多少车辆,不过据季宴礼而言,这边也有不少富豪会购买郊区的地皮建房,所以零零散散也停着几辆价值不菲的车,季宴礼的车停在中间,以张卓和蔺喻的智商根本发现不了。

楚辞和季宴礼没有急着下车,而是等蔺喻先开门出来,他怀中依旧抱着自己的黑色书包,扭动脑袋左右张望几下,像是在确定周围没有别人,随后又跟着张卓走进了最前面的一栋房子里。

那栋房子建造的宛如一座私人别墅,看起来普普通通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唯一令人好奇的是门口站着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

蔺喻和张卓走到门口,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递给他们看了看,紧接着便有一个穿着执事服的男人走出来,将他们迎了进去。

等蔺喻和张卓消失在门口,楚辞和季宴礼才打开车门下车。

此时的天色已经开始渐渐暗沉,幽蓝夜幕慢慢吞噬掉最后一缕橘黄色晚霞,冷冽的寒风从楚辞耳边略过,他刚想再往前走几步,却被季宴礼拉住了手臂:“等等。”

楚辞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这个地方”季宴礼打量了一圈周围,“我想起来,这里有一家地下赌场。”

“赌场?!”楚辞听后一瞬间瞪大眼睛。

季宴礼抿着唇“嗯”了一声:“以前这家赌场的老板曾找过我的父亲合作,不过还没等我父亲回复,他们就因为内讧被一锅端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好不容易出狱又迫不及待卷土重来,重新开到了这里。”

“这个赌场并不是一般的赌场,表面上是用于赌博,其实背地里很多人在做黑色交易,所以我们最好不要进去。”

楚辞见季宴礼一脸严肃,将才那股脑袋一热的气势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他的肩膀颓下来,担忧地说道:“那蔺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只有问问他才清楚了。”季宴礼揉揉他的脑袋,“这种地方一般人进不去,我们就在外面等他。”

楚辞掀起眼帘,对上季宴礼的眼睛,眼前人如黑曜石般的瞳孔中映出一个小小的他,像是被保护在了温热的怀里,楚辞一下子感觉安心了不少。

他们找了别人无法发现,但又能时时刻刻观察赌场门口的位置,猫着腰藏在阴影中,两个少年挤在一起,宛如冬日里蜷缩着互相取暖的猫。

远处朦胧的灯光落入楚辞眼中,季宴礼目不转睛地凝视他认真的侧脸,少年的眉头依旧拧在一起,目光直勾勾望着门口的方向,时不时因为路过的人而面露紧张。

他的手指纠结地把长在泥土里的枯草一根一根拔出,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被草根勒到通红的指节,季宴礼缓缓垂下眼眸,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如潮水一般浸湿了一整颗心脏。

好嫉妒。

楚辞的眼里好像没有他了。

眼底晦暗的情绪一扫而过,而蹲在前面一点的楚辞根本没注意到这些,他站起来甩了几下蹲麻的双腿,下一秒又被晃过的人影吓得连忙蹲了回去。

周围安静得听不见任何声音,再加上夜色慢慢愈发浓郁,黑夜里仅存的一点照明灯根本无法驱散所有的黑暗,楚辞本能地紧张起来,胸腔里的心脏跳的飞快,他下意识想要去找身旁的另一个人:”季”

“楚辞,我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楚辞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季宴礼打断,他一瞬间心脏直接提到了嗓子眼,略微不安地询问道:“什么?”

他转过身,季宴礼的脸藏在黑暗里,楚辞看不见他的表情。

只能听对方语调平平地开口:“我发现——你好像知道了一些还没有发生过的事。”

“换句话说你是不是能预知到什么?”

突如其来的问题将楚辞砸得脑袋一懵,他飞快地眨巴眨巴眼睛,心虚地回答:“你、你瞎说什么呢,我、我又不是、不是神仙,怎么会预知……”

结结巴巴地语气倒是显得更加不对劲。

楚辞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所以在这一瞬间,心声也跟着不淡定起来。

【我靠靠靠靠靠!哥们儿你别吓人啊!】

【不是他怎么知道的??!我也没暴露啊??!】

【该死的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惶恐地埋下脑袋,直接一口气把手下的杂草拔了个干干净净。

耳边响起“啪嗒啪嗒”草根断裂的声音,季宴礼挑了下眉,在黑暗里轻轻勾起唇角:“我只是想到了上次,你费尽心思把我骗到酒店,目的就是为了救被下了药的蔺喻。”

“那这一次呢?”

“你又知道了什么?”

楚辞看不见季宴礼的表情,只能听见他毫无情绪起伏的语气,周围的黑夜将他紧紧包裹,在这一刻,楚辞觉得最危险的,好像是自己身旁的季宴礼。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季宴礼说完后闭上唇,耐心地等他回答,可楚辞迟迟没开口,频率飙升的心脏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楚辞看了一眼对方的身影,紧接着迅速挪开视线。

他死死咬着下唇,刺骨的寒风从衣摆钻进去,惹得他头皮发麻。

【受不了了,要不然杀人灭口吧。】

【怪就怪你小子知道的太多了。】

楚辞眯了眯眸,正这么想着,冲季宴礼慢慢伸过去一只手——

“出来了。”

冷不丁的一句话吓得楚辞将将伸过去的手立马拐了个弯。

他刻意地清清嗓子转过脑袋看过去:“哪里?”

季宴礼朝外指了指。

楚辞抬眼往赌场门口看,果然,蔺喻慌慌张张地从里面跑出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同样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

杂乱的脚步声中夹杂着几句“别跑”“站住”,似乎是发生了什么突发情况,只见蔺喻跟逃窜的兔子一样从自己面前跑过去,剩下的几个保镖紧紧跟着穷追不舍,楚辞慌乱地站起身:“这是怎么了?”

季宴礼明显也没料到这一出,他摇了摇头,拉住蠢蠢欲动的楚辞:“我去追他,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他顾忌着楚辞的心脏病,临走前安抚性拍了拍楚辞的肩膀,随后迈开腿跟在了那群人后面。

楚辞从阴影里走出来,望着季宴礼逐渐远去的背影,手指胡乱地缠绕着衣服下摆,脚下的泥土已经被他碾平了。

说实在的,蔺喻的这段剧情在原文中根本没有发生过,以至于楚辞有些慌了神,一时之间根本没办法想出任何解决方法。

在外面待了太久,再加上一整天都困在紧绷的情绪之中,他的身体比想象中还要疲惫,脑袋里的思绪搅成一团乱糟糟的浆糊,除了干着急之外,楚辞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突然,身后再次传来几声急促的脚步声,楚辞转过身,只见一个男人跌跌撞撞跑出来,和蔺喻一样,他的身后也跟着几个膀阔腰圆的保镖,但那个男人逃跑的速度显然不如蔺喻,楚辞为了避免被发现,迅速躲回了刚才蹲人的地方。

外面传来一阵肉\体摔在地面时发出的轻响,楚辞屏住呼吸,整个人几乎趴在地上,小心翼翼抬起头朝外张望着。

是刚才的男人摔倒在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导致他迟迟没法从地上爬起,跟在后面那几个高大的保镖把他团团围住,男人狼狈地往地上一跪,不断朝他们磕头:“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欠钱了!!求求你们放过我!我、我保证、我保证马上还钱!!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他怕得要命,完全是在哭嚎着求饶,语气里夹杂着控制不住地颤抖和绝望,男人的额头重重地往地上砸,愣是将柔软的泥地砸的砰砰作响。

“我、我家里还有儿子我不能死!!”男人浑身颤栗着拽住其中一个人的裤腿,在他昂贵的西装布料上留下脏兮兮的污痕。

好熟悉的声音。

楚辞睁大眼睛,又抬了抬头想要看清楚对方的模样,只是周围光线太过昏暗,怕惊动那几个保镖,所以楚辞不敢轻举妄动。

“啊——!!!”

像是接收到了什么命令,那些保镖不再继续给男人求饶的机会,毫不客气地捏紧拳头,狠狠地一圈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男人控制不住往后一摔,整张脸猝不及防落入光晕里,嘴角顿时溢出几滴鲜红刺眼的血液,而楚辞就在离他不过半米的地方,勉勉强强看见了对方的长相。

下一秒,楚辞感觉自己的心脏滞顿一秒。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原主的父亲。

他一双眼睛惊恐得似乎要瞪出眼眶,手脚并用地朝前爬,还不等他挪出几厘米,后方的保镖便拽住脚腕,毫不留情地把他拖了回去。

紧接着,漆黑的夜晚徘徊着男人痛苦的嚎叫,拳脚落在肉|体上的闷响一遍一遍传入楚辞耳中,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他什么都看不见,空荡荡的心脏里只剩下无尽的恐惧,渐渐的,男人的声音慢慢消失,那些保镖见他缩在地上一动不动,嵌入耳中的耳机闪烁几下,他们顿时停下手,转身回到了赌场里。

整齐有序的脚步声过后,周围再一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嘴唇上的刺痛直袭大脑,楚辞这才回过神,他抬起手抹了一下唇角,刚才情况太过紧急,恍惚之间,他竟然不小心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温热的舌尖舔舐过那块破开的伤口,楚辞艰难得咽下一口唾沫,掀起眼睫,他望着不远处的地面上躺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对方的喉咙中发出几声奄奄一息的气音,楚辞皱着眉头,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让他胃里翻涌得格外厉害。

就在刚才,他的脑袋里闪过了很多东西。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随着时间渐渐延长,楚辞继承了属于原主的记忆。

他看到了小时候被囚禁在笼中几近被饿死的原主,看到了身患绝症却要匍匐着身子将他保护在身下的母亲,看到了男人高高举起的酒瓶,再落下时飞溅在四周地面的锋利碎片。

还看见一时之间差点被活生生掐死的自己。

这个男人丝毫不值得同情,甚至在刚才的某个时刻,楚辞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

——希望他能去死。

楚辞不知道他的结局如何,他只想知道原文中的原主不幸离世后,他的父亲有没有产生过愧疚?

哪怕一点点?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几下,亮起的荧光划破浓郁的黑暗,楚辞低头一看,是季宴礼发过来的消息:“上车,我找到蔺喻了,司机会把你带过来汇合。”

他抿着唇角,回复了一句,接着熄灭屏幕,周围的黑夜再次侵蚀。

楚辞缓缓起身,他揉了揉自己酸胀发麻的大腿,然后一步一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躺在地上的男人哀嚎的声音愈发减弱,楚辞埋着脑袋,强行忽略掉了这些声音。

他一口气回到车内,在司机启动引擎时,楚辞才拿出手机,慢慢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路边的树影开始倒退,浑身上下的血液极速流动,唤回混沌的思绪。

他将手机凑到耳边,薄唇轻轻嚅动几下:“你好,请问是警察局吗?”

“我要报警。”

喧嚣的晚风击打着车窗玻璃。

这最后的怜悯。

仅仅来自唯一留存的血缘关系。

第62章 好羡慕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季宴礼的司机将车稳稳停在路边, 下一秒,车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拉开,季宴礼推搡着一个少年进车, 随后关上车门后,他冷着嗓音丢下一句:“走。”

雨滴砸落在透明玻璃上, 楚辞看了一眼上方溅开的一圈一圈小水花, 路边的街灯一闪而过, 幻化成几缕橙黄色的光斑, 楚辞移开目光, 慢慢将视线挪到身旁的蔺喻身上。

少年缩着肩膀浑身颤抖,脑袋几乎快要埋进脖子里, 他两只手紧紧抓着裤子布料, 头发乱糟糟的,膝盖上还沾着湿润的泥土,看起来像是摔了一跤。

“说吧。”车内寂静得吓人, 半晌过后还是季宴礼开口打破了这段该死的沉寂,他微微往后一靠, 修长的手指互相纠缠, “你去赌场干什么?”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情绪, 不过楚辞能从他的眼神里感受到, 季宴礼是有些生气的。

蔺喻慌乱地眨巴眨巴眼睛,用力咽下一口唾沫, 纠结一段时间后才压低嗓音闷声闷气地开口:“没、没干嘛。”

他的音量细若蚊声,就连外面啪嗒啪嗒雨滴砸落的声响都能将他的声音轻易掩埋, 季宴礼不着痕迹皱了下眉, 不耐地“啧”了一下:“不说实话?那你敢不敢把刚才求我说的什么,对楚辞再说一遍。”

蔺喻果然不吭声了, 他紧紧抿着下唇,怯懦地用余光瞄了一眼身旁的楚辞。

楚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季宴礼,另一边的少年冷寒着一张脸,盯着蔺喻的目光像是要在他身上烧出一个洞,楚辞连忙冲他使了使眼神:“你不要这么凶嘛,吓到他怎么办。”

一句话出口,季宴礼原本蹙紧的眉心猛地一松,他略微诧异地望向楚辞,像是没料到他会首先选择指责自己。

季宴礼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半句话,而后他的眼尾往下一撇,嘴巴轻轻噘起,做出一副受了冤枉所以异常委屈的表情。

迎上季宴礼楚楚可怜的眼神,楚辞咋舌。

这小子装柔弱的技能越来越熟练了。

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

他强行无视掉季宴礼投射过来的、强烈寻求安慰的目光,伸出手轻拍两下蔺喻的肩膀,温和地安慰着:“别害怕,我是放学的时候看见你被张卓带走了,有点担心你才跟过来的。”

“你在这里很安全。”

细长的手指抚过少年瘦削的脊背,坐在身侧的蔺喻在听到他这么说后,颤抖得更加厉害,肩膀跟着耸动起来,片刻后,蔺喻突然直起身子往楚辞身上一扑,猝不及防地伸出手死死抱住了楚辞。

楚辞的手被迫悬在半空中,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见耳边传来蔺喻抑制不住的哭声。

对方缩在他怀里,两只手固执地环抱住楚辞精瘦的腰,衣服布料硬生生被他揉得皱皱巴巴,眼泪和脸上的雨水汗水直接糊在了楚辞身上。

而另一边的季宴礼看见这一幕,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顿时瞪大双眼,下意识抬起手手就要去拽蔺喻的衣领——

只是他的手才将将伸过去,就被楚辞毫不留情地拍开了。

“啪”的一声轻响在车内转瞬即逝,季宴礼跟只触了电的猫似地把手收了回去,他皱着眉揉了揉自己手背上残留的红色指痕,随后掀起密长的眼睫,望着楚辞的眼神愈发可怜起来。

楚辞在心里悄悄翻了个白眼。

死装的。

他叹出一口气,跟安抚小孩一般缓慢拍打着蔺喻的脊背,任由对方的眼泪将自己的衣服打湿,他确实是被吓到了,跟只毫无反抗的小动物一样一个劲用脑袋顶住楚辞的胸口,毫无顾忌地张开嘴放声大哭。

等蔺喻哭够了,楚辞才慢慢捧起怀中人的脑袋,手指摩挲过他哭得通红的眼角,替他擦干净脸上未干的泪痕。

“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吗?”

他难得这么温柔,看向蔺喻的眼睛明亮而清澈,声音像一汪柔和的泉水,可以让胆怯的自己肆无忌惮躲藏在里面。

蔺喻吸吸鼻子,望着楚辞的眼睛,犹豫了一会儿后,才抖着嘴唇,下定决心似的抽抽搭搭回答道:“我我妈她生、生了很严重的病。”

“这段时间我很需要钱,遇到张卓的时候,我当时正好在学校外面找活干。”

“我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我要赚钱的消息,那天跟我说,可以帮我介绍一个路子,活不累来钱还快,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就脑子一热答应了。”

说着,蔺喻的眼眶又红了几分。

“然后他把我带到了这里,说是帮里面的人送点东西出去,送一次给我两千块,一个星期来两趟就行。”他有些不安地拉住了楚辞的手,紧紧攥进手心,“我帮了一次,他们真的把钱给我了,所以这两个星期我都在往这边跑。”

“但是今天”

话到一半,蔺喻害怕地快要说不下去,楚辞只好伸出手将他抱住,让他靠在自己胸口,一遍一遍安抚他的脊背:“没关系,别怕别怕,你说出来,我和季宴礼能帮你的。”

虽然后者此时正臭着一张脸。

蔺喻乖乖点头,努力冲楚辞扬起唇角:“谢、谢谢你们。”

他努力稳了稳情绪,接着继续说道:“今天要送的东西,被我不小心弄丢了,张卓不知道,我也没有告诉其他人。”

“本来在这之前他们是不会当着我的面检查的,可是今天好奇怪,我进去把书包放下之后,他们关着我不让我离开,还当面翻我的书包就暴露了。”

“这么说那些追着你的人,是想——?”楚辞的话戛然而止,故意没说完。

蔺喻点头附和:“是他们之间的规定,要是把东西弄丢的话,就会被惩罚。”

“我是运气好才从里面跑了出来,因为我看见过那些违反规定后被惩罚的,被打的鼻青脸肿,要么就是缺胳膊少腿”他的眼角控制不住溢出几滴眼泪,攥着楚辞衣服的指节格外苍白,“怎么办楚辞?外面和他们联系的人很多,他们能找到我的,找到我之后我会肯定被他们打死!”

“我只是想赚钱给我妈治病,我、我还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楚辞!”蔺喻的情绪一瞬间激动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一双眼睛红得像只兔子,看起来惨兮兮的。

楚辞紧蹙起眉,他实在没想到蔺喻会触及到这样的事情,不过他现在只是个还没成年的高中生,遇到这样的情况慌了阵脚也情有可原。

他揉了揉蔺喻的后脑勺,柔声说道:“那你知道他们让你送的是什么吗?”

蔺喻老实地摇头:“他们不让我看,威胁我要是偷看的话会杀了我的。”

楚辞垂下眼眸,看着蔺喻这幅不知所措的模样,随后他抬眼,朝另一边的季宴礼投去求助的目光。

毕竟在这里的几个人里,最有钱有权的,还是季宴礼。

对方显然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却愣是目不转睛盯着前方,明明眼睛都瞪得快要干涩了,也依旧不愿意转过头看楚辞一眼。

脸颊还鼓鼓的。

好像一只生气的河豚。

【啊——小气鬼季宴礼。】

【这种时候吃什么醋啊。】

楚辞忍不住偷偷在心里揶揄。

心有灵犀似的,季宴礼这个时候转过脑袋迎上楚辞的眼睛,接着他眯了眯眸,递给楚辞一个“我就是要吃醋”的眼神。

楚辞忍不住咬紧后槽牙,闭了闭眼,拿出手机给季宴礼发过去一条消息:“你倒是说句话啊。”

手中的手机颤动几下,季宴礼愣了愣,而后低下脑袋迅速阅读完楚辞说的话,修长的手指抬起,又很快地回复过来。

【季宴礼(肯为朕花心思版)】:“说什么?”

【屁股着火别惹我】:“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帮他?”

【季宴礼(肯为朕花心思版)】:“没有。”

楚辞感觉自己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好冷漠。】

【哥们儿你ooc了你知道吗?】

他深吸一口气,忍辱负重地丢下一句:“这样,你帮忙,我答应你一件事作为交换,怎么样?”

这下对方几乎是秒回。

【季宴礼(肯为朕花心思版)】:“成交。”?

演的吧?

楚辞盯着手机上的聊天界面,总觉得自己好像把自己给卖了,他抬起脑袋,朝季宴礼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季宴礼放下手机,嘴角还噙着一抹掩藏不住的笑。

也许是自己的目光过于直白,季宴礼转过头对上了楚辞的视线,他轻咳一声,抬起手在楚辞眼皮子地下把扬起的嘴角按了下去,重新露出一副还在生气的表情。

楚辞:“”

心里的预感越来越不妙。

【哥们儿,你刚才是笑了吧。】

【不对。】

【我要下车!!快放我下车!!】

急躁的心声徘徊在耳侧,季宴礼心情大好地伸出手抓住蔺喻的衣领,将他从楚辞怀中拖出来,狡黠的狐狸眼上上下下将蔺喻打量一番,随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包纸巾扔进蔺喻怀中,嫌弃地撇撇嘴角:“别哭了,我有办法。”

楚辞直勾勾盯着他:“你快说。”

对方偏偏又合上唇,仿佛是要故意吊着蔺喻和楚辞的胃口似的,半天没说话。

直到蔺喻嘴角一垮又要开始哭,而楚辞微微歪着脑袋,眼底闪过一瞬恼怒,季宴礼这才慢吞吞地轻启薄唇:“直接报警不就好了。”

“报警?”蔺喻睁大眼睛,下一秒立马摇摇脑袋,“不行不行,报警的话学校会知道的。”

季宴礼神色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你是想保命,还是更害怕学校知道?办法我已经告诉你了,剩下的你自己来选。”

话音一落,季宴礼环抱住双手,合上眼睛靠着脑袋后面的软枕,开始闭目养神。

蔺喻死死咬着下唇,手指绕着自己的衣摆,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地回答:“好……我选报警。”

“既然要报警,那就把自己知道的时候一五一十全部告诉警察,你还是未成年,遇到这种事警察不会不管,正好那家赌场有案底,负责人躲不过去的。”

季宴礼幽幽说着。

“我会找人帮忙联系一个靠谱的警察局,这阵子你最好不要一个人单独行动,还有,要是想活命,就老实点和张卓保持距离。”

他的语气听着冷冰冰的,但说的不无道理,于是蔺喻立马转身拉住楚辞的手,祈求般开口:“楚辞,这段时间我能和你住在学校吗?”

“我家里没人,妈妈在住院,我怕他们找到我家。”说着说着,蔺喻的声音里夹杂起了哭腔。

身后的季宴礼瞬间睁开眼睛,直起身子,侧过脑袋看向楚辞。

同时接收到两抹灼热视线的楚辞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好、好吧。”

季宴礼冷笑了一声。

完了。

楚辞直接在心里给自己判了死刑。

他感觉到季宴礼像是在磨牙,马上就要把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蔺喻咬碎了。

蔺喻倒是一脸感激地望着他,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某个人的假想敌:“太感谢你了!辞辞!也谢谢季宴礼同学!”

他的话音刚落,楚辞的手机屏幕在同一时间亮了起来。

【季宴礼(肯为朕花心思版)】:“辞辞?”

【季宴礼(肯为朕花心思版)】:“你和他关系真好。”

【季宴礼(肯为朕花心思版)】:“好羡慕哦。”

楚辞的眼角抽搐几下。

【羡慕羡慕你二大爷的大西瓜啊!】

【你把你手机敲得再大声点试试呢??!】

【某个人的醋味隔着两亩地都能闻到!】

他猛地吸了口气,强行忍下那股想骂季宴礼的情绪:“只是蔺喻喜欢这样叫我而已。”

【季宴礼(肯为朕花心思版)】:“那我也可以叫吗?”

“楚楚?辞辞?楚辞辞?小辞辞?”

“亲爱的?”

“宝宝?”

“宝贝?”

他跟刷屏似的给楚辞发过来一连串的诡异称呼,楚辞瞪大眼睛,一脸跟见了鬼似的表情。

【我靠,季宴礼绝对被鬼附身了!】

【不管你是谁!快从季宴礼身上下来!!】

楚辞心情复杂地看了季宴礼一眼,最后无语地回复一句:“你开心就好。”

下一秒,季宴礼真的笑出了声。

楚辞:“”

你这个冷漠无情的家伙。

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第63章 他急了

季宴礼把楚辞和蔺喻送到了学校门口, 临走之前,还伸出手指刻意冲楚辞敲了两下手机:“回去之后记得给我发消息。”

他的语气听着淡淡的,只是看向楚辞的眼神中依旧裹挟着幽怨, 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楚辞看了一眼就觉得莫名心虚, 连忙错开眼神, 敷衍似的一边“嗯嗯”两声, 一边点头应下。

下了车转身, 楚辞和蔺喻并肩走进学校里, 车内的季宴礼侧过脑袋深深看了眼楚辞的背影,随后轻轻扬起下巴, 示意司机回家。

幽黑的夜幕中高悬着一轮清冷圆月, 皎洁的苍白月光笼罩住灰黑色的地面上,光晕从道路两旁层层叠叠的枝叶间投下斑驳的影子。

学校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晚秋的夜晚向来宁静, 就连一向和楚辞待在一起话匣子就跟水龙头般关不住的蔺喻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身旁的少年虽然比自己高了半个脑袋,却从始至终都埋着头, 整个人被一股颓丧的气息掩埋。

两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回到了宿舍, 楚辞伸出手打开墙面上的电灯开光, 刺眼的白炽灯光一瞬间划破浓郁的黑暗, 眼睛一时半会儿还没来得及适应,楚辞稍稍眯了眯眼, 随后弯下腰从旁边的鞋柜里找出一双崭新的拖鞋,递入蔺喻手中。

蔺喻这个时候才勉强有些回应, 涣散的目光一点一点慢慢聚焦在楚辞的手上, 呆愣愣地接过他递过来的拖鞋。

“谢、谢谢。”也许是哭得太久,导致蔺喻的嗓音都格外沙哑, 他的眼眶仍然红得厉害,以至于有了发肿的趋势。

楚辞抿抿唇角,看着蔺喻这幅魂不守舍的模样,自己心里也不是滋味,毕竟在原剧情里,重要配角中唯一死亡的角色,就是他。

说实话,在知道蔺喻所有的剧情线后,即使他后期黑化,也阻止不了楚辞对他的这股同情。

作为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人物,蔺喻短暂的一生实在是曲折多舛,黑暗的人生里好不容易遇到了一束光想要抓住,却因为从没体会过什么叫爱,又被自己认定的救赎推回了无尽的深渊。

想到这里,楚辞轻蹙着眉看向蔺喻,对方已经换好鞋了,大概由于楚辞没什么反应,所以他只能拘束地站在原地,无措地冲楚辞眨了眨眼睛。

楚辞往旁边让开一步:“去休息会儿吧,你刚才是不是摔了一跤,把裤子撩起来,我看看。”

蔺喻混沌的思绪缓缓拉回,在听到楚辞这么说后一时之间没能及时反应,直到楚辞又重复了第二遍,蔺喻才半张着唇,连忙回复道:“哦,好、好的。”

今晚发生的事情对他的打击挺大,连挪向沙发的脚步都是飘忽的,在楚辞担忧的目光中,蔺喻还算顺利地坐了下去,按照楚辞的吩咐撩起裤腿,露出一双修长白皙的腿。

膝盖处的皮肤上留着两块不小的擦伤,甚至由于被裤子布料不断摩擦,已经被迫感染,开始发红流脓了。

伤口触及到冷冽的空气,蔺喻人不知咬着牙“嘶”了一声,再抬起头时楚辞已经拿着消毒水蹲在他身前,用沾湿的消毒棉球先替他擦干净伤口周围不小心沾染的泥土。

酒精碰到伤口时,火辣辣的疼痛直袭大脑,蔺喻紧紧咬着后槽牙,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动静,身体却背叛似的开始发抖。

眼前少年敛下密长的眼睫,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在发颤,楚辞掀起眼帘对上他的眼睛:“要是觉得痛的话不用忍着。”

“摔伤了谁都会痛,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他说得风轻云淡,手里的动作跟着慢慢减轻,微凉的呼吸隐隐约约洒落在伤口上,像是有什么魔法般,能稍稍抚平蔺喻感受到的疼痛。

蔺喻垂放在身侧的双手悄悄收紧,他咽下一口唾沫,眼角不自觉红了几分。

楚辞的话跟一阵柔和的风般略过自己的心脏,从小到大,已经很久没有人对自己这么温柔了。

“好了。”处理好伤口,楚辞扔掉手中的棉球站起身,顺口嘱咐道,“把伤口晾出来会好的快些,洗澡的时候注意一点不要碰到水,今晚你去房间睡吧。”

蔺喻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话冒到嘴角又变成一句:“那你呢?”

“我?我睡沙发就好了。”鬼使神差般,楚辞下意识多补充了一句,“反正也睡习惯了。”

接着,他注意到蔺喻犹豫的眼神,伸出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放心睡,不用觉得有什么心理负担,明天放了学我就陪你去警察局做笔录,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拖。”

“知道了吗?”

他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语气带着和他年龄完全不相符的成熟,蔺喻听他这么说不好意思再拒绝,纠结一阵后才突然低声说了句谢谢。

除了道谢之外,蔺喻再也说不出其他话了。

楚辞毫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催促他先去洗澡,随后从厨房柜子里拿出两包泡面,今晚发生这么多事情,好不容易放松下来,一股强烈的饥饿感差点把楚辞逼晕了。

他走进厨房煮泡面,趁蔺喻洗澡时帮他找了一套自己的衣服放在门口,没过多久浴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蔺喻顶着湿漉漉的脑袋,低头看着手机往外走,紧接着也不知道到底看到了什么,猝不及防地喊了声:“楚辞,季宴礼谈恋爱了??!”

蔺喻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楚辞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他慌慌张张把筷子捡起来,冲蔺喻问道:“你说什么?”

浴室门口的少年抬头,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接着挪到楚辞身旁,把手机递到他眼前:“你自己看吧。”

说完,蔺喻一下子蹿到了另一边的凳子上。

楚辞疑惑地歪了下脑袋,重新拿回一双筷子,夹起面条往嘴里塞,握着蔺喻手机的手指轻轻向上一滑,只见蔺喻的朋友圈内,一个顶着和季宴礼头像一模一样的人,发送了一张图片。

画面里是两条消息记录,即使刻意裁剪掉了另一方的头像和名字,可从熟悉的内容中,楚辞还是一眼判断出来,这小子就是季宴礼。

妈的。

骗不了自己了。

楚辞眼前一黑。

而季宴礼发出来的聊天记录,赫然是那两句:【宝宝?宝贝?】

还死不死配了句文案:【千千万万的选择里,我只能看见你。】

整的跟官宣似的。

楚辞眼前又一黑。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季宴礼号被人盗了呢,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蔺喻夹起一筷子面条,塞进口中,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楚辞,“那个你没事吧?”

楚辞慌乱地抬起头,丝毫没注意到自己此时的脸色异常不对劲:“没、没事啊。”

“哎呀——我也失恋过我懂你!”蔺喻拍拍胸口,“实在难过的话想哭就哭吧!哭完之后楚哥还是一条好汉!”

“不就是男人嘛,你要是喜欢帅哥,我帮你出去找是个送过来,虽然肯定没有季宴礼十分好看,但八九分还是能有的。”

他信誓旦旦看着楚辞,一副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模样。

楚辞:“”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和季宴礼谈恋爱的就是我来着。

那边的蔺喻还在为楚辞出谋划策,下一秒,手机页面自动刷新,季宴礼跟发疯一样又发了一条莫名其妙的朋友圈。

【L.:从没觉得黑夜如此漫长,见不到你的每一分每一秒,心里就像下了大雨一般潮湿。】

“噫——”蔺喻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阴阳怪气地歪着嘴学,“心里就像下了大雨一般潮湿。”

学完他又抱着手臂夸张地打了个寒颤:“没想到季宴礼说情话能酸死个人。”

蔺喻没注意到一旁气到颤抖,满脸黑线的楚辞,自顾自摸着下巴开始深扒和季宴礼谈恋爱的是谁:“以我所见,季宴礼绝对不是这种谈了恋爱就迫不及待大肆宣扬的人。”

“他这么做只有一种可能——”

楚辞听着蔺喻分析,余光瞥了他一眼:“什么?”

蔺喻抬抬唇角,神秘兮兮地冲楚辞眨了下眼睛。

“——他急了。”

“咳咳!!!”

楚辞一口气没缓过来,呛得上气不接下气,两只手捂住腹部猛烈咳嗽几声,一张脸憋得通红,蔺喻被他涨红的脸色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替楚辞拍背顺气:“干嘛啊,怎么突然脸这么红?”

楚辞长着唇缓了缓,伸出手摆动两下,示意自己没事。

蔺喻一脸担忧地看着他:“那、我还继续说吗?”

楚辞又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那、那我说了啊。”蔺喻小心翼翼观察着楚辞的脸色,“你别想太多,就当八卦听听好了。”

处于八卦中心人物的楚辞:“”

身旁的少年拿过手机,眯眸仔细看了半分钟后,才缓缓开口:“而且从季宴礼发的文案来看,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字里行间只写了四个字‘我想你了’。”

楚辞心一哽。

“但是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非要在朋友圈隔空喊话呢?记住啊,这可是个考点,说明什么?说明他惹对方生气了,或者还有个可能就是季宴礼在吃醋。”

楚辞心再一哽。

“按照季宴礼的性子,他肯定不会惹别人生气,那就是后一个答案的可能性最大。”

“什么人能让季宴礼吃醋?受欢迎的人。”

蔺喻自问自答。

“城青一中除了季宴礼之外谁最受欢迎——”

他故意拖长语调,歪着脑袋看向楚辞,挑挑眉,似乎是想让楚辞来公布这个答案。

楚辞感觉自己的太阳穴抽了抽,反问道:“谁最受欢迎。”

“哎呀!答案都摆到你面前了你都看不明白!”蔺喻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宋启辰啊!除了宋启辰谁还能让季宴礼变成这幅寡夫样。”

“而且我生日那天晚上看见他俩偷偷出去了,说不定就是那晚在一起的呢!”

很好。

过程分析得头头是道,答案错到了十万八千里。

楚辞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睛。

暗自松下一口气。

果然还是高看蔺喻了。

他干巴巴的打着哈哈:“啊对,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是吧!”蔺喻一巴掌拍在楚辞的脊背上,“啧,不过他俩在一起也是情理之中,好像宋启辰回国都是为了追季宴礼呢。”

剩下的话被楚辞自动屏蔽,在蔺喻的絮絮叨叨中解决完晚饭,收拾完一切后,楚辞主动冲蔺喻道了句晚安。

而后者进入房间之前,还特意多嘱咐了一声:“楚辞,别想太多,千万别做傻事啊。”

楚辞闭了闭眼,选择直接瘫倒在沙发上,拒绝回答对方。

等房间门将将闭合,没过多久,放在身旁的手机顿时震动几下,楚辞睁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愣怔几秒后拿起手机看了看。

好巧不巧,还是季宴礼打来的电话。

某个人忍不住了。

楚辞手指轻轻一滑,将手机凑到耳边:“喂?”

另一头的人没发出半点动静,刻意似的只留下自己的呼吸。

看来他是在单方面和自己冷战,还是想要打电话版。

楚辞忍不住轻笑一声:“下雨哥?”

“这是什么称呼?”季宴礼的声音有些低哑,即使看不见,楚辞也能想象出他听到这个称呼后眉头紧蹙的样子。

“不是你自己发的吗?”楚辞坐起身,半个身子靠着软乎乎的抱枕,“从——没——觉——得——黑夜——如此——漫长——”

他话锋一转:“怨气重的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了。”

细白的手指紧紧抓住手机侧边,楚辞听着季宴礼抑制不住的轻笑:“既然感受到了我的怨气,那为什么不来哄我?”

楚辞一时之间无言以对:“这个”

“这个就是你发疯的理由?”

名正言顺地把帽子扣回季宴礼脑袋上。

手机里的少年沉默一瞬,接着缓缓启唇:“不是发疯。”

“是真的在想你。”

震耳的心跳顿时掩盖过周围的一切声音,浓密的睫毛慌乱地颤抖着,楚辞忽然觉得自己喉咙里一阵干涩。

“每天晚上都在想你。”季宴礼一字一顿地回答,深吸一口气后再缓缓吐出。

“楚辞,我可能有些离不开你了。”

楚辞的呼吸抑制不住的滞顿一秒。

什么啊。

不是让我哄他吗?

自己反而自顾自地说些什么呢。

一种不明不白的东西在胸腔里肆意蔓延,平静的潮水中溢起一片悸动与波澜,楚辞脑袋晕晕乎乎的,像是踩在了绵软的云朵间,再从空中不小心坠落,钻进了季宴礼温热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