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也别,我去找大夫。”叶启皓突然起身,要知道这整整一个晚上,他用手指搭着唐诗的脉搏一下一下地数着她的心跳,也不知数了多久,就那么混混沉沉得睡着了。
“别走——”女孩伸出两个手指,一下子拧住了叶启皓的衣袖:“叶启皓,你来看我……是不是就是……相信我了?”
“我……”叶启皓哑了哑声音,庞大的身躯却却在这个丫头的两根手指下,被束缚到一步也躲闪不开。
“对不起,是我太笨了才给你惹了那么大的麻烦……”泪水一下子盈满了大大的眼眶,惨白失血的脸色下,唯有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红得比兔子还夸张。
“唐诗,你……一点都不怪我么?”
“不会啊。”唐诗摇头,这一摇,弄得她浑身伤口都在疼。
可嘴上不会,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你带陆雅姿回家,是不是……只因为生我的气……你们……”
“我没有碰别的女人。”叶启皓不敢多一个字,因为每一句从喉咙里挤出的话,都已经开始拖出难以抑制的哽咽。
“真的么?那太好了!”唐诗弯起笑眼,挂着泪水的脸庞上竟然开始染上鲜活的生气。
“你相信我?!”叶启皓一下子就怔住了。
“恩,相信。”唐诗勾起手指挠了挠叶启皓的掌心:“你你没有,我就相信呢。”
叶启皓伸手指了指唐诗的肩膀:“你这里的伤口很深,”又看了看她的手腕上一层层厚重的纱布下还有血丝隐透道:“还有这里,也不能碰。”
“你的左肋骨断了,膝盖也磕破了……是不是只剩下这里了呢?”
叶启皓用手指戳了戳唐诗右下腹:“这里没事对不对?”
唐诗睁着猫一样的眼睛,满脸狐疑地看着叶启皓:“你要……干什么啊?”
“借我用一下。”话音未落,男人整个脸扑上去,埋在她身上!
颤抖的肩膀和哽咽的喘息,随着那一点点洇湿的病服和被褥起伏不定!
“你……”唐诗伸手抚着他的头发,心里一阵刺痛一阵酸楚,跟坐过山车一样:“叶启皓你别哭啊!我真的没事……一点都不疼呢。
真的,就像打针一样,一下子就过去了。
我爸男人除了不能打女人,也不能哭呢……你再哭我要笑话你了哦。
而且这里很痒啊,你别再抖了……
叶启皓,你压住我的尿袋了!”
“烦死了!你闭嘴!”叶启皓闷着脸,吼了她一声。
唐诗当场就笑出来,这一笑真是浑身的伤口都跟跳广场舞一样疼:“叶启皓,太好了,你一点都没变呢……”
双手环住他的肩颈,慢慢捧起他满是泪痕的脸,唐诗拧着眉毛唏嘘一声:“喂,你是不是好多年都没哭过了?好久不哭的人,一般都不会学着收放自如。
叶启皓,你以后,不要再把所有的事憋在心里了。我虽然什么都不懂,但是我可以给你加油~”
“答应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首先要记得保护自己。”叶启皓攥着她冰凉的手指尖,放在唇边轻吻:“在我心里,永远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会比你更重要了。”
“哦…”唐诗眨眨眼睛:“这么,你就算是原谅我了?”
一句原谅,落在叶启皓心里真是比踢蛋还疼。这傻丫头口口声声的原谅和对不起,好像自己做了多大的错事一样。可事实上,他才是那个应该请她原谅的人吧。
不分青红皂白的误会,对她了那么多绝情的话,还搂着别的女人在遍体鳞赡她跟前走过——
“唐诗,你为什么一点都不责怪我呢?”
“恩……”唐诗想了想:“要一点不伤心也不可能,但别人都,买个冰箱还有保修期呢。何况是两个人在一起,总有吵架啊,误会啊,哪能一点不出问题呢。
反正我怕就想着,只要你还喜欢我,我也舍不得离开你的话,这种事……有什么责怪不责怪呢。”
叶启皓沉默了十秒钟,然后:“那等你好了,我们就结婚。”
“啥?”唐诗以为自己听错,但见男人那褪去泪色的眼眸里竟是闪着无比坚定的信念,她倒吸一口冷气差点被口水呛死。
“我已经跟你父母过了,他们同意了。”
“可我……还没同意唉。”唐诗觉得这个时候要适当地傲娇一下,现在她受伤了叶启皓也不敢乱动她,若是放到之前,早就拧着下巴给拖下床了。
“用抢的我也会把你抢回去,给你几时间做个心理准备吧。”叶启皓轻轻拧了下她的脸,就在这时,大夫推门进来了:“诶?怎么回事!不是病人醒了要赶快通知我的么!
还闹,半条命都没了还闹!”
这医生可一直是挺凶的,主要原因还是之前偷溜出医院那么一出戏叫人家医生很不满。
“抱歉,”叶启皓赶紧起身让过去:“大夫,您先帮她检查一下吧。”
医生凶巴巴地白了他一眼:“这肋骨骨折不能随便换位置移动的,过来点,这样躺着……”
唐诗眨着大眼睛看那医生:“大夫~我的腰没事吧?以前腰椎有过骨裂,我爸要让我当心点,不要再山了。”
“腰椎骨裂?”大夫冷淡地:“病历上没写,而且拍的片子上也没显示你有这个旧伤。”
“不可能吧?”唐诗一脸狐疑地坚持:“我这背上还有手术刀口呢。”
“什么刀口?那怎么又变成腰椎骨裂了!”那主治大夫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光打量着唐诗:“唉,我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夫,有话慢慢。”叶启皓站在一旁,眼看着这态度挺不和善的大夫已经是满肚子不爽了,心想这要是在云江医院,他立马就给他辞退了。
“你又是她什么人?”大夫扶了下眼镜,上下打量着叶启皓。
“我是他未婚夫。”
“你们这几个人,有的是她朋友,有的是她父母,现在又冒出来个未婚夫……”大夫摆着一脸无奈的面瘫表情:“我,能不能有个稍微知情点的人讲讲清楚?像她这么复杂的情况,你们要是再胡闹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医院可真是不好负责了。”
盯着他那张窝瓜脸,唐诗当时就在想,这家伙一定是被患者打怕了,生怕再惹上医患纠纷啊。
“我最后跟你们再确认一遍啊!唐诗生来就是先性右肾缺失,左肾在五六年前做过损伤性功能活体移植,免疫系统相对薄弱,外伤后特别容易感染,千万不可以再捅娄子。知道了么?
至于什么腰椎骨裂,我不清楚,拍的透视照上也没有显示有骨裂的旧伤痕。
好了,探望时间差不多了,别打扰她休息——”医生撂下几句话就走了,而唐诗从刚才那时起,就木讷地躺在床上,一句话也不出来。
“诗?”叶启皓轻轻蹲下身,揉了下她的头发:“你……没事吧?他你生来单肾?”
“这件事我知道……”唐诗吞咽一声:“我先的,所以时候身体不是特别好。可是……他刚才什么肾脏移植?我怎么会去移植肾脏呢。人有一颗肾脏就够了,除非——
我爸跟我我只是腰椎骨裂啊!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唐诗一激动就要起来,抓着叶启皓的手浑身都在颤抖。
“你先别激动!别动啊!”叶启皓皱着眉按住她:“冷静一下,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你乖乖躺着,我来帮你调查——”
“叶启皓,给程风雨打电话……”唐诗眼里秉着泪水:“我要跟他话。”
“他已经回去了,等明再好不好?你刚刚才醒,身体还很虚弱……”叶启皓看看外面的色都已经晚了。
“叶启皓,我真的等不了了。这件事,对我非常非常的重要……”
拨通了事务所的电话,是阿远接的,他程风雨已经在楼上休息了,如果没有急事的话——
“我有急事啊阿远哥,求你帮我叫他一下。”
阿远有点为难:“唐诗,老板为你输了400cc的血,现在也很疲惫了——”
唐诗稍微怔了一下,心里有点难受。貌似都还没对程风雨一句谢谢呢,出事的时候他坚持在自己身边陪伴着,麻烦解决了他又功成身退一般躲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我来接吧。”程风雨听到声音下楼来,从阿远手里拿过话筒,他叹了口气,一听到唐诗那带着哽咽的激动,心里也就明白八九分:“诗,你先冷静点。”
“程风雨,我的肾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夫,我没有腰椎骨裂,那刀口是因为肾脏移植……”唐诗伏在叶启皓的肩膀上,一边哭着一边:“我爸爸,他为什么骗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诗,坚强一点……”程风雨轻舒一口气:“从你决定要把事情追查下去的那起就该知道,很多真相并不美丽。”
“这么,就是我想的那样……是不是?”唐诗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炸开了:“不!程风雨,我爸爸不会的,他怎么可以为了我去害死别的女孩,我不要相信啊!”
如果父爱可以沉重到这样让人心疼的地步,唐诗宁愿自己没有多活下这几年来,父亲的音容笑貌落在模糊成影的眼帘前,好像在对她话,又好像只是带着抱歉的神情越走越远——
“诗!!”眼看着怀里的女孩脱力昏倒,叶启皓只觉得胸腔都要炸开了。虽然他并不完全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最不能忍受的——是心爱的女孩要无故承受那些不知来源于何处的痛楚和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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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能确定这里还有一处仓库的?”入夜后,大穷跟着莫绿菲亦步亦趋地从电梯下到b2座。
一股夜半打鬼的即视感,平添了他的勇气和胆量。
“你看那些雨后的积水,在停车场后面的水泥路上明显有被门缝开启后擦过的痕迹。多半那墙体后面该是隐藏了一幢门。”莫绿菲用手指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下:“学着点吧,菜鸟。”
“这个我也懂啊,”大穷心有不服气:“我的意思是啊,为什么你会觉得这仓库有问题。医院里的仓库大大的,不一定都是装什么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