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再一次流过口罩，身体因为寒冷止不住的颤抖。谭溪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尽量不想让他们发现他在颤抖，谭溪越是想慢点呼吸，可是身体并不听话，一次比一次急促。
“嗝。”
谭溪没忍住，吸气的时候进了冷嗝，声音显得意外洪亮。
“你在干什么？”谭高禹问他。
谭溪没再颤抖了，光是看着谭高禹暴怒的脸他便已经大脑空白了。
谭高禹直对着他的脸喊着：“你觉得很好玩吗！”
“大冷天带你们出来你以为在玩吗！”
谭溪不敢说话，他就那么看着谭高禹的脸，他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这么生气。
好像，从杜妈死后，谭高禹便变得易怒。
谭溪还在想着，一个清脆的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滚！滚回去！”
谭高禹喊着。
巴掌扇在冻僵的脸上变得没那么痛，谭溪愣楞的摸摸脸。
嗯，确实是在杜妈去世后变得暴怒。
扫墓扫得不了了之，谭溪跟在他们后面返回车内。他拽拽袖子把冻的锈红的手窝在大腿下，这里勉强是他全身最热乎的地方，随着车内温度慢慢升高，谭溪的脸逐渐变得火辣辣的。
他看着车窗上反射着自己的样子，左脸完全肿了一圈。谭溪把冰凉的手放在脸上消消肿，可心思全在杜妈的坟上。
为什么，谭高禹不带自己去杜荔的坟呢？就因为带着现在的妻子？
要是谭高禹想见，那根本不是问题。那如果，谭高禹不想见到杜荔呢？
谭溪的印象里，谭高禹和杜荔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很甜蜜的，从甜蜜到不想见，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车不太颠簸，谭溪看看旁边的谭朗朗已经安静的睡着，他想起来杜妈去世的同年，赵瑛就嫁进来了，大概过了几个月谭朗朗就出生了。
谭溪不敢细想，他隐约猜到谭高禹在有杜荔的时候出轨了赵瑛。
随着刹车一停，谭溪的思绪被牵扯回现实。他看了看窗外，景色并不是熟悉的家边景色，抬眼看了看最近的高楼，赫然写着“绿湾商业”。
绿湾商业是礼嘉市最大的商城，住在城市的郊区的他们很少来到这里。看着谭高禹下车，谭溪也给弟弟开完门才下车。
一家四口站在一起只有谭溪一个人瘦瘦小小单单薄薄，衣服也是小了旧了，看着四周的人大多穿着干净得体，他低头把上衣往下扯了扯。
临近新年，商城也打扮的红红火火，谭溪想了想，往常这个时候确实会被父母带来买新衣，当然不是买给他，是买给谭朗朗的。
谭溪的衣服都是谭高昊叔叔家小孩穿小了的，每年的新衣也只是把最合身的洗了洗再穿，而谭朗朗不一样，亲戚好友没有合适小孩的衣服，因此他和赵瑛谭高禹的衣服都是现买。
听起来很离谱，但谭溪已经习惯了，他从小被教育要乖，要听大人的话，不能跟大人耍孩子气，所以他都没有闹过，甚至很期待谭高昊叔叔家又会带来什么新衣服。
谭朗朗走到最前面，拉着赵瑛的手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他早就想过节了，每年只有这个时候，谭朗朗才能撒撒娇买上他想要的玩具。
赵瑛笑了笑，拉着谭朗朗走进童装店。谭高禹好像没那么高兴，只是站在店门口看着谭溪。
很久没这样看过谭溪了，他已经13岁，身高却差了同龄人一截。
谭溪看父亲没进去，便安静的呆在他身边。他确实也不想进去，自己的衣服会被店里的其他人笑话的。
谭溪抖抖脚，想抖掉鞋子上的雪，随着一阵抖动，运动鞋的底便裂了洞。
这是夏天的鞋子，鞋底在冬天被冻得生硬。
他立马放下了脚，余光瞥着谭高禹，生怕他发现自己鞋坏了。
要是被看见了，肯定又少不了一顿骂。
谭高禹没有发现，而是咳了咳说：“他们真慢，你进去跟着，我去转转。”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谭溪看他离开，才扭头看了看鞋底，透过鞋底边的洞能看见袜子也漏了个洞。他被自己逗笑了，现在还有谁鞋子袜子都是洞。
是啊，还有谁呢？
赵瑛拎着几个提袋出来了，谭溪很自然的把她手里的都拿过来自己拎。
“你看你哥，多乖。”赵瑛拍拍谭溪的头对谭朗朗说。
谭朗朗也不甘示弱的做做鬼脸，对他妈说：“等我长大了肯定能比哥哥拎更多的东西！”
谭溪只能陪笑，他们最爱演这种母慈子孝的戏码。两人手上什么都没有，只是谭溪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