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阳啊,到大城市要好好和同学们相处,钱不够就打电话回来。”张金凤正往麻袋里放煮好的土鸡蛋,一遍又一遍地叮嘱着孙子。
余阳蹲在地上,系着新球鞋的鞋带,装作不耐烦地说:“知道了奶奶,你都说了八百遍了。”
余阳是村里唯一考到市里的学生,成绩出来的那天,张金凤高兴的睡不着觉,余阳也睡不着觉。
他家是村里最穷的,爸爸妈妈早死了,一家只剩瞎了的奶奶和他相依为命了,平时就靠吃低保,星期天余阳再去找点零活,只有过年的时候见点荤腥。
如今余阳的学费对于他家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家里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供他上学。
好在余阳从小就能吃苦耐劳,暑假时他跑到镇上去扛水泥,每天干最脏最累的活,只为了赚取学费和生活费。
临近开学,余阳一算账发现自己赚的钱距离学费还差一大截。
晚上余阳舍不得开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床上发愁。
头顶嘎吱嘎吱的风扇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让人心烦意乱。
他想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说道:“奶奶……其实在哪里上学都一样,我就在镇上读高中也挺好的,这样每个星期还能回家看看您呢。”
张金凤沉默了许久,最终没有回答,而是拄着拐杖缓缓地走出了房间。
余阳知道,张金凤这是出去借钱去了。
可是钱借得越多,余阳心里就越是不踏实,毕竟这些都是人情债,以后总是要还的。
到了后半夜,张金凤几乎跑遍了整个村子,挨家挨户地借钱,才勉强凑齐了余阳的学费。
村民们看着张金凤借钱,不免有人背地嚼舌根子:
“真想不明白,张老太让孙子读那么好的学校干嘛,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是啊,他家庭条件都这样了,让余阳下来打工得了,还能多赚点钱。”
就连村长也感觉这奶孙俩太犟了。
而孙金凤兜里装着零碎的钞票,压的她喘不过来气。
隔天一早,余阳像往常一样起床准备洗漱。他家的牙膏一般都藏在书桌里,那时候太穷了,牙膏放外面会被偷的。
余阳抽开抽屉,却发现牙膏旁边多了一沓钱……
他点了点,加上他那份钱,正好够学费。
两人心里都大石可算是落地了。
第二天,张金凤给余阳买了双新球鞋。
她也不知道球鞋是什么样子的,只知道摸着舒服,价格也能接受。
回到家后,张金凤让余阳穿上新鞋试试,问他:“合脚吗?不合脚的话我拿去换。”
余阳穿上后,发现鞋子有一点大,但他觉得没有必要去换,因为男孩子脚长得快,现在穿大一点,明年还能继续穿。于是他回答道:“合脚。”
晚上,张金凤坐在门旁摇着手里的蒲扇,余阳站在旁边拍蚊子。
这也是余阳待的最后一晚了,之后就是两个星期回来一次。
余阳有点舍不得,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远门。
他在门口转悠了好几圈,把坑坑洼洼的地方都填上了。
张金凤在屋里唤道:“阳阳睡觉去吧,明天还要早起。”
“知道了,奶奶你也早点睡吧。”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张金凤便早早起床,三点钟就开始忙碌起来。
她煮了十几个鸡蛋,准备给孙子在路上吃。
尽管眼睛看不见,但张金凤依然提前准备好了所有需要的物品,包括干净的被褥、枕套等。
一个大麻袋被塞的满满当当。
余阳离开的时候,张金凤站在村口,用力地挥着手,大声喊道:“没钱就打电话回来!”
“快回去吧!”余阳坐在车上,同样大声回应道。
车子启动后,余阳看着窗外的风景,心中充满了期待和不安。
余阳搭着镇上的大巴车到了市。
村长给他画了一个地图,但那路线却让人有些看不懂。
他一边看着地图,一边向路人打听。
虽然有很多人都热心地帮助他,但他还是感到有些迷茫。
余阳第一次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一切都是那么新鲜而又令人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