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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2 / 3)

后来我听他们说到一个难懂的词:分离性遗忘症。我不知道它的意思,却把它记在了心里。白大褂们就此向那个女人解释了半天,然后用一句简单的话作总结:你儿子失忆了。

上了大学后,我才真正明白这个词的含义。分离性遗忘症(dissociative amnesia),属心因性遗忘,在没有头、脑外伤等器质性损害的情况下,突然失去对过去经历的记忆。被遗忘的记忆往往与精神创伤或应激性事件有关,只限于遗忘某段时间内发生的事件,称为选择性遗忘或局部性遗忘,对以往全部生活失去记忆,称广泛性遗忘。

分离性遗忘症的概念并不为人们所陌生,早在1945年,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的电影《爱德华大夫》中,便有精神科医生帮助分离性遗忘症病人恢复记忆的桥段。

可惜生活不是电影,并非每个分离性遗忘症病人都能找回失去的记忆。但我知道,是我主动把那段记忆锁了起来,这只是我的自我保护机制而已。

接下来我在医院里渡过了一段混乱的时光。每天都要接受检查、和医生聊天、面对那个女人的哭泣与咆哮。

但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

那个时候,我最害怕的是睡眠的来临。只要在黑暗中闭上眼睛,我就会做上一整晚的噩梦。各种光怪陆离的扭曲人影每天都萦绕在我的梦境里,伴随着的是疼痛、窒息与恶魔低语的声音。

梦中也有一个白大褂,那个白大褂总是在笑,笑容把他的脸扯变形,嘴巴裂到了耳朵根,眼睛飞起来四处乱转。他会像溜狗一样给我套上绳子,白色的尼龙绳像巨大的蠕虫一样纠结着爬满全身,越勒越紧,几乎无法呼吸。

他每天晚上都会在房间里点满蜡烛,在摇曳的烛光中,拿笔沾满各色的颜料,在我身上画画。然后他给我穿上白裙子,用鞭子打我,我哭得越大声,他就笑得越大声。就算我堵住耳朵,那笑声也会穿透皮肉直达大脑。⊿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有时候,梦里会出现另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那个人的脸上没有五官,像鸡蛋一样光滑。只要那个人一来,白大褂就会消失。那个人会帮我把缠在身上的蠕虫扯开,但我每次向他伸出手去,他就会变成一股烟消失不见。之后,白大褂又会回来,继续在梦里折磨我。

为了远离噩梦,我拒绝入睡,只要稍有困意,我就狠狠地掐醒自己。但那个可恶的女人却千方百计想让我睡着,甚至把我抱在怀里,强行捂住我的眼睛。我害怕得开始尖叫,拳打脚踢地逃离她的怀抱。每到这时候,她就会叫来那群白大褂,给我打上一针,我就会马上睡着。

第二天我又在饱受噩梦折磨后惊叫着醒来,然后拒绝入睡,白大褂就会再给我打一针。那种针药会使我的意识一整天都处于游离状态,分不清自己是醒着还是仍在梦中。这种在现实与虚无中无限循环的处境让我发起了高烧,烧退后,我倒是清醒了不少。我意识到这种恶性循环只会使我自己陷入绝境,于是我开始装乖。

我不再吵闹,每天一到时间,便安静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黑暗使我恐惧,却好过被白大褂用针药强迫入睡。闭上眼睛并不代表睡着,我在被子里面狠狠地掐自己,为了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嘴里死死地咬着被子一角。

这个方法效果不错,几日后,那个女人和白大褂都以为我已经能自然入睡。由于用被子堵着嘴,即使真的睡着,在被噩梦惊醒时也无法叫出声来。但我不管这个,因为我知道,那群白大褂对我做的事,比噩梦更加可怕。

一段时间后,包在我身上的纱布已经全部拆掉,白大褂也不再给我打针和检查。但这并不代表我的处境有所好转,新一轮的精神折磨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