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低頭飛快看了一眼,卻猛地愕住——地上躺著一個小瓷瓶,那正是阿魄解了他穴道的東西。
“要不是你次次手下留情,那雙眼睛也總要透露提點我些什麽......你這武功這樣狠,那些花招這樣狠,我可活不到現在。”這等情況下,那阿魄的目光依舊含著笑,“這瓶子,別說你不認得,你可是刻意在那窟中給我留了止痛藥。”
側身一避,耳邊的花便被斬落了一半。
“我沒給!”
“你衣服里摸出來的,刻意帶上了的東西不過兩樣。這個雖沒主動交出來,但我也算是你給的。”
阿魄所有的話,在邱靈賦耳中不過是諷刺。
可無論是把自己屢次失敗歸罪於自己思慮不周,還是歸罪於自己心軟留情,都是邱靈賦所不能接受的。
那劍法愈發狠烈,四周殘花一地,兩人身上也被那月季刺傷了數道傷口。
“我娘在哪?”邱靈賦不笨,從阿魄那話中也能猜出這人遇到過邱心素,沒準這身上毒的解藥還是邱心素給的。
“走了。”
邱靈賦一張與邱心素相似的冷清面孔扭曲著,眼中散發著歹毒的殺意,像是要快刀斬亂麻那般絕。
這人多疑至此,高傲至此,偏執至此。除了完全獲得了他的愛與敬仰的人,容不得身邊出現半點過分的親密,誓要把身邊愛他的人全都逼走、氣走才甘心。自私又不自愛,叫人可恨又可憐!
邱靈賦身上刺劃的傷,和他瘋狂的目光,都如刺一般,全都在阿魄心中一道一道,要滴出血來。
眼中一沈,在堪堪避過邱靈賦又一次猛攻後,忽地輕身而起,燕子一般落在了不遠處。
“今兒做了錯事,一次次讓裝瘋賣傻遊戲江湖的飯酒老兒亂了方寸。”阿魄隔著那重重花下利刺看向邱靈賦,嘴角一勾,卻第一次笑得像是掛在面上似的,“阿魄對不起了。”
又深深看了一眼那月下殘花中,荊棘密布之內的少年。
接著他轉過頭,騰空而起,寥落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了那被花遮蔽的視野之外。
邱靈賦面著阿魄遠去的那個方向,手中長劍還立著,沾滿了新鮮的花汁。
四周一片狼藉,素雅清麗的花景被他的利刃搗得一塌糊塗。
明明這麽怕疼,身上那些傷口卻像是無知覺一般。
走了,他終於走了。
今夜他看著兩個背影離自己而去,一個自己百般追隨,欲留不住,一個千般糾纏,怒而逐之。
但好似這望著他們背影時,心情卻別無二致。
烈百溪蘇醒,湘水宮之事便真相大白,阿鵲懷疑得以洗脫這便是在情理之中。
江湖人大為震驚,這湘水宮在江湖之中一向秉持中立,幾乎不沾染江湖紛爭,如此真相一暴露,這曾在湘水宮停宿過的江湖人士便都驚出了一身冷汗:江湖人出門在外,吃穿住行,最怕的便是住所不安。
畢竟恩怨糾葛,最怕暗下毒手,而一想到自己所放心安享的住處,這做飯的端水的都有可能所屬江湖某一方的勢力,那實在叫人膽寒!
正因為此顧慮,有人便在花田的湘水樓發現了幾處竊聽暗洞!如此發現,熱議非凡,湘水宮幾日之內便多遭罵名,生意每日況下,甚至那花田的湘水樓已經迅速關門大吉。
只是那湘水宮丁宮主的死,便沒人同情了。
湘水宮在江湖本就沒什麽實名,這一鬧便像是笑話一般,說書的以“人心不足蛇吞象、湘水也妄為江湖”開了端,把故事都說爛了。
而捉了那烈百溪的事,則被說傳了千百種原因,有的說是私仇,有的說是兩派之間的糾葛,有人傳言湘水宮是在給人當靶子,那夜花雨葉花田陣之中似另有別的勢力出現......
而這最後一種說法,在花朝會結束江湖人散往各自門派之後,便成了主流。
花雨葉內,小亭湖泊,晴光瀲灩。
邱靈賦懶懶洋洋,倚在那欄上,就在欄邊長凳上放著酒壺酒杯,喝著小酒,瞇著眼曬太陽。那雪白的膚與淡色發絲上映著陽光,整個人像是要融化在光里一般。
“你見過邱心素了?”
有人慢慢渡到他身邊,坐下,擅自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邱靈賦睜開眼,眼里清澈地映著亭子外邊的陽光,顯得明亮透明:“川川怎麽知道?難道你跟蹤我不成?”
“有人引了那焰雲莊之人去,才讓江湖人得知了這湘水宮背後另有其人。”許碧川搖著扇子,輕嘆了口氣,“我也只是猜猜,這悄無聲息的把戲,倒是像她。只可惜......”
“可惜這麽多人也捉不住一點把柄?這門派倒是挺厲害的,與我們素心派倒是很像。”邱靈賦嘻嘻哈哈。
“這倒不是。”許碧川道,“那四人被圍攻,已經捉到了。烈老鬼才要看看這些都是哪家的弟子,卻發現他們全都易著容,正要看清他們真面目,暗處便飛來四只毒鏢來,全都死了。那人也實在沒抓住。”
“那毒性太強,四人從死去到身體腐爛不過是一瞬間。”許碧川的話語像是嘆出來似的,“這人可是足夠歹毒,連自家弟子也是毫不留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