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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市委书记离奇失踪(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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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不行,你要洗干净。

他说,没事,正好打扫一下卧室的卫生。

唐小舟也没料到,自己竟然还有这等本事。

以前跟谷瑞丹,她不知从哪本书上看来的说教,强调男人的精液是男人的精血,不能流失过多,所以,性生活一定要克制,不能放任。她对他有严格规定,每周最多两次,而每次也都是以他结束为句号。她在床上非常沉闷,不喜欢换体位。她说,她好不容易有点感觉,一换体位,那感觉就跑了。因此,他每次都是老农推车,吭味吭味几下,没了。

后来和邝京萍在一起,两人都很闲,不需要考虑其他,倒是很放松,却又没有这种急迫,晚一次早一次,很有规律,也很有章法。和徐稚宫又不同,她是他接触的女人中个子最大的,可不知怎么回事,他每次进入,她都叫疼。他觉得奇怪,怎么会疼呢?她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的口比较小。他也曾想进行第二次,可她的痛感更加的凌厉,使得他根本无法继续。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和孔思勤为什么有这种迫切?他能真切地体会到自己的心情,就像赶班车一样,时间已经很紧迫,发车的时间就快到了,你得手忙脚乱地往前赶,怕的是耽误了哪怕一分一秒,这趟车就赶不上了。

此外,他还有了一个全新的感受,那就是第二次比第一次特别得多。

第一次是负重远行,肩上挑着千斤重担,极其迫切的一件事,就是快点到达目的地,迅速将这担子撂下,让自己彻底放松下来。可是,任重道远,目的地似乎就在前面伸手可及的地方,望山跑死马,你怎么努力地奔跑,目的地还在前面。

等你终于到达,将担子扔下时,早已经累得气喘如牛,浑身酸软。第二次却类似于一次旅游,你在这里逛逛,那里瞅瞅,累了,坐下来歇一会儿,兴之所致,你也会离开结伴的人群或者暨定的线路,楚进旁边的小道,看一看那里潺潺的小溪,飞翔的蝴蝶,甚至是杂乱的茅草,无所作为的清风。不经意间,迷雾散去,眼前的风景,竟然层峦迭嶂,飞瀑流银,美不胜收。久久留连之后,继续前行,又是一路欢歌一路汗水一路畅意,轻快之中,夹着和风细雨,宁静之中,裹着雷暴闪电。

唐小舟第一次体会到了外国人强调的一个做字。原来,这件事确实需要做,越做越有感觉,越做越有味道。这竟然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竟然是一个层层累加快感的过程。他不记得在一本什么书里看过一句话,说恋爱和做爱都是技术。那时,他无论如何想不明白,恋爱和做爱怎么是技术,难道与感情无关?

现在他明白了,这确实是技术活,技术越娴熟,做得就越炉火纯青。就像做官是技术一样,世上的所有事,大概都具有特别的技术含量,做得最好的,永远是技术最高的。这就是境界,人和人所能达到的境界,是完全不同的。

她被无数次推向高峰之后,终于说,不行了我不行了,我全身都快散架了。

他于是停下来,将彼此冲洗干净。

她说,不行,我的双腿发抖,浑身发软,一点劲都没有了,完全站不住。

他将她抱起来,向房间里走的时候,也觉得双腿发软。可他不能说,他要表现男人的强大。

在床上躺下来,她长叹了一口气,说,你太厉害了,你把我搞死了。

他说,你死了,怎么还在说话?

她说,就差一口气。

他问,还来不?

她说,还来?你真的想把我搞死?

他说,我还没完呀。

她一把抱住他,说,我怕了。我们这样躺着说说话吧,让我缓过来。

他说,好,缓过来再战。

她轻轻咬了一下他的鼻子,说,你真疯。又说,这次,你怎么没去北京?

他不能说出真实的理由,只好乱说,我如果去了,你怎么会有这样持别的体验?

她伸手在他脸上抹了一把,又将脸紧紧地贴了他的脸,说,你又回去了,你怕不怕?

他一时没明白过来,想了片刻,问,你是说我去当秘书?

她说,大家都在传说,赵德良马上就要走了。

他说,如果没有各种各样的谣言,大概官场也不叫官场了。

她翻了下身,仰面躺着。他将自己的身子侧过,让一半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将手搭在她的双乳上。她说,既然赵德良可能要走,你干嘛不向他提出来,给你安排一下?如果他就这么走了,你的处境就微妙了。

唐小舟自然也想过这个。可是,他怎么能向赵德良提出来?且不说他刚刚被提拔还不到一年时间,赵德良又怎么肯承认自己在江南省败局已定?赵德良既然认为还需要战斗下去,肯定想不到安排后事。任何人,自己不认败,肯定就不曾考虑过最终是中部突围,还是沉舟折戟。因为他始终认定,最终的胜利,一定是属于自己的。唐小舟当然不能说这些,只得对她说,你的事情还没解决,我当然不能走。

话题被扯到了她的身上,她自然关心。她问,你准备怎么安排我?

他说,你的学历和能力摆在那里,工作也一直不错,时间也到了,无论按照哪一条,你都应该提了。只是你们这一级干部的提拔任用,需要厅里统一安排。

下次讨论人事的时候,我就提出来。

说了一会儿话,可能太累的缘故,竟不约而同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唐小舟看了看时间,七点了。

她也醒来了,仍然带着浓浓的睡意,语意含糊地问他,几点了?

他非常喜欢这种感觉,忍不住弯下身,在她的眼睛上吻了一下,说,七点了。

起床吧,我们去吃点东西,晚上去酒店住算了。

她看了他一眼,问,你还要?然后翻身起床,身子一扭,双腿放到了床下,去找拖鞋。

他已经坐到了床边,正在穿拖鞋。这拖鞋是她最近买的。听了她的话,他转过身,望着她线条流畅的背,说,是啊,你不要?一次就吃饱了,不要了?

她说,你太厉害了,我怕。

他问,怕什么?

她说,怕撑死。

她穿好了拖鞋,站起来向卫生间,准备洗澡。

他站在门口,说,算了,不洗了。吃完饭,去酒店洗吧。

她稍稍犹豫,接受了他的建议,开始穿衣服。

两人一起去吃了饭,见时间还早,便一起去雍江边散步,快十一点时,来到喜来登。这辆车比较特殊,一定不能太招摇,离喜来登还有一点距离,他让她提前下了。她步行进入酒店大堂,先去开房间。他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在那里等了一会儿,才乘电梯来到一楼,她已经等在那里。她迅速进入电梯,将门卡交给他。他插进去,按下三十一楼。进入房间,第一件事肯定是洗澡,刚才在户外活动,出了些汗,不洗一洗不舒服。

她问,我们一起洗?

他说,还是你先洗吧。晚上不看《激战无名川》,要看《远山的呼咦》。

《激战无名川》是一部没多少人能够记住的国产电影,《远山的呼咦》是日本影帝高仓健的一部极其著名的电影。两部电影,孔思勤都没有看过,不明白他的意思,问,什么《激战无名川》,什么《远山的呼咦》?

唐小舟说,下午已经《激战无名川》啊。所以,晚上就《远山的呼唤》了。

孔思勤大致理解了他所说的《激战无名川》是什么意思,却怎么都想不明白他所说《远山的呼咦》是一种什么情景,想问,又有些不好意思,只好乖乖地去洗澡。洗完澡出来,见唐小舟已经打开电视,正在看一则通告。

这则通告称,武警江南省总队决定近期举行一次全省反恐演习,参加演习的部队为武警省总队所属各支队,演习地点在全省各主要城市。因为此次演习是为了提高部队在城市遭到恐怖袭击时的快速反应,演习地点在城市内,所以,演习可能给市民造成一定的不便甚至是困扰,务请广大市民理解和配合。这则通告下面还有字幕,就演习相关问题,明晚将播出武警首长答记者问。

唐小舟看到这则通告,本能地觉得,这里面有什么文章。

全省武警反恐演习?这个动作有点太大了。江南省是中部省份,经济不发达,政治地位也相对次要,虽说有各种各样的治安案件,可恐怖活动,还是比较少见的,国际和国内的恐怖势力,也不太可能将此当成恐怖袭击的目标。即使有类似活动,也是零星的,不成建制的。对付这样的活动,有必要搞一次声势浩大的全省演习?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还是别有目的?

孔思勤没穿衣服,光着身子站在电视机前,看过这则通告,问唐小舟,有什么事吗?

唐小舟说,不知道,我第一次听说。

孔思勤说,虽说武警是军队建制、垂直领导,但要搞这么大的活动,不可能没和省委沟通吧?

唐小舟说,这个活动,当然要通过省委,赵书记是军区第一政委嘛,省里的军事行动,他都是知道的。不过,第一,我不是省委,第二,我接任赵德良同志的秘书是最近的事,之前定下来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孔思勤说,算了算了,替古人担忧,你快去洗澡吧。

唐小舟去洗澡,脑子却在飞快地运动。全省武警部队反恐演习,全省公安局长会议,柳泉市扫黑工作取得重大突破,赵德良在全省公安局长会议上关于反黑的讲话。如果将这些点串成一根线,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赵德良是不是又将掀起一次反黑高潮?

唐小舟是上次扫黑行动的联络员,全省各市公安系统,他建立了广泛的联系,尤其是刑警队长们,他个个熟悉,相当一部分,和他成了朋友。平常有点什么事,那些人会给他打来电话。从各方面汇集的信息可知,前次扫黑的时候,逃走的那些人,见风头已经过去,赵德良因为扫黑被北京诫勉,估计一时之间,不太可能掀起更大的风暴,便又悄然返回。他们回来,或许只是试探性的,而且一定会采取保护性措施。一段时间后,发现并没有任何危险,回来的人越来越多。唐小舟听说,好几个地区,那些人不仅回来了,他们以前开展的各类经营活动,一次活跃起来了。如果赵德良再一次反黑,那就一定要取得成功。话说回来,如果这次反黑成功了,那么,前面无论是诫勉或者别的什么批评,全都一笔抹掉了。

唐小舟突然明白了,政治家并不怕跌倒,正所谓在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只要你能够爬起来,只要你还有爬起来的机会,你就一定不能放弃。话说回来,如果你有足够的信心和把握爬起来的话,跌倒一次两次,又算得了什么?

这样一想,他的心里释然了。他相信赵德良,一定有办法有能力站得更稳。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洗完澡出来,见孔思勤正躺在床上看电视,房间里空调很劲,她在身上盖了一床线毯。唐小舟走到床的另一边,坐下来,揭开线毯看了看,见她并没有穿衣服,心中一阵激动,便将毯子掀了,身子往床上一滚,侧着身子,挨着她躺下来,将身子的一半,压在她的身上。她将上半身向上抬了抬,勾起头,吻住他。他的手并没有停下,在她的身上游弋。

她喘息着,松开他,在他耳边低声地问,这就是你的《远山的呼唤》?

他没有说话,抬起她的一条腿,又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使得两人的身 成一个x形。他仍然半侧着身子,将自己的一条腿交叉着,搁在她的腿上,另一条腿,插在她的腿下面,像剪刀一般,夹着她的左腿。她抬起的右腿,被他搁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对她说,《远山的呼咦》,是一种幽远绵长的呼咦,一种深沉执着的呼唤,整个电影,节奏极其缓慢,甚至没有持别冲突的情节,只有一种淡淡的情绪,却又内含浓烈的感情,和巨大的力量。

她开始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甚至顾不上回答他,只是嘴里嗯嗯地发出一种声音。

他说,别看一种和风细雨的力量,看起来柔弱无比,但是,如果长时间作用,便会有一种力量的累积,最终可能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我看《远山的呼咦》,就有这种感觉,最初,高仓健和那个牧场女人之间,看上去一点情感的交集都没有,甚至彼此显得很冷淡,可这种冷淡,却是一股涓涓细流,百川归海,最后形成了那巨大的海,大得令人震撼。

她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他问,你知道了什么?

她说,我不说。

他问,感觉怎么样?

她说,远山的呼咦。

他弯过身子,贴近她,将自己的唇向她送过去,她便将身子迎过来,接住,轻缓地哺动,仿佛一个游泳者游累之后轻轻划动双臂,并不疯狂,却很优稚,孔思勤终于是明白了,他为什么叫《远山的呼咦》,这一次呼咦,确实够远的,正如他所说,幽远绵长,深沉执着,缓慢淡稚,却又是一种力量的聚集,他用长达两个半小时的过程,完成了这次呼咦。

整个晚上,他们几乎没有睡觉,而是用爱,将这个夜晚调成浓稠的琼浆。第二天白天,却又在呼呼大睡。直到下午三点,两人才先后起来。彼此洗过,唐小舟说,我们出去吃东西,吃完再回来战斗。

孔思勤说,还战斗呀?你还有什么新招?

唐小舟说,新招没有了,旧招还可以再来一次。

孔思勤说,你是不是很久没做,压抑太久?

他说,可能吧,但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你激发了我。

唐小舟边说,边拿起了沙发上的手机。因为不想受打扰,他的手机是调成震动的,或许太累的缘故吧,手机躺在沙发上,无数次震动,竟然没将他们震醒。

他看了手机后才知道,有几十个未接电话,还有无数的短信。他看了看未接电话,并没有赵德良的,也没有余丹鸿的。只要没有这两个人的,其他的电话,接到接不到,影响不大。再看短信。有一条短信出现了叶万昌的名字。短信排了很多条,每一条显示的仅仅只是开头几句,就像一个提纲。

他立即打开了这条,见上面写着两排字:

叶万昌可能失踪,市委正在全力寻找。

唐小舟暗吃一惊,看号码,竟然不熟。他立即回拨过去,很快,对方接听了电话,开口便说,你是谁?

唐小舟说,我是唐小舟,请问你是谁?

对方的语气立即变了,热情地说,哦,是唐处,我是王增方。

唐小舟再次暗吃了一惊。王增方是柳泉市委副书记。柳泉和别的市情况有点不一样,他们有两个副书记,一个是专职副书记,另一个是上面派下去挂职的副书记。王增方,就是由国家发改委派下来挂职的。

唐小舟说,哦,王书记,你给我发的短信?

王增方仅仅说了一个字,是。

唐小舟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增方在电话中向唐小舟介绍了事件的经过。前天晚上,市委办公室有事情向叶万昌汇报,打他的手机,显示是关机。接着打他的秘书,秘书说,叶书记说到省里办事去了。市委办又打电话给叶万昌的司机,司机说,叶书记说今天不用车,所以,我没有跟叶书记在一起。

这件事汇报给市委秘书长,秘书长觉得奇怪,按照规定,重大节假日,相关领导人虽然可以不在工作岗位,但一定得保持联络,手机是不能关的。此外还有规定,像这样的重大节假日,市委市政府的重要领导人,无论因公因私需要离开本市,必须向市委办公室或者市政府办公室报备,申明到达地点并且留下联络办法。叶万昌失去联系,等于违反了两项规定。又因为最近有些关于叶万昌的传说,

市委秘书长觉得事态严重,便向专职副书记进行了汇报。专职副书记指示派专人联络,一直到联系上为止。

昨天一整天,市委办都在与叶万昌联系。了解此事的市委领导,扩大到三位副书记。三个人开了一个简短的碰头会,决定此事暂不声张,继续寻找。到了今天,还是没有消息,市里有些急了,由市长关泉同志牵头,将在家的常委召集起来开了个会。会上还是决定先不向上级通报,继续扩大寻找。

王增方觉得,这件事太奇怪了,拖着不报,越拖下去越麻烦。可是,市委作了这样的决定,他不好违背市委私自向省委汇报。同时,他又觉得,这件事一定要通过某种方法报告给赵书记,以便赵书记随时掌握情况。他换了一个手机卡,用新卡给唐小舟打电话,可唐小舟的手机一直没有接听,他才发了那条短信。

唐小舟问,现在还没有消息吗?

王增方说,还没有。

唐小舟说,好,我会马上和赵书记联络。你的这个手机别关,如果有需要,我会联系你。

挂断电话,孔思勤问,什么事?

唐小舟向她伸出一只手指头,摆了摆,又指了指面前的手机。他已经拨通了赵德良的电话。

赵德良接起电话,问道,小舟,有事吗?

唐小舟将叶万昌失踪的情况汇报了。赵德良倒显得平静,问,这是哪里来的消息?

唐小舟说,是王增方王书记告诉我的。

赵德良说,好,我知道了。挂断了电话。

孔思勤听了唐小舟在电话里介绍的情况,说,赵书记怎么说?

唐小舟说,估计这个节又过不成了。算了,我们快去吃饭,搞不好等一下会有事。

吃过饭,唐小舟也没有送孔思勤,让她自己回去了。他要赶回家去,抓紧时间修改那篇讲话稿。他怕万一赵德良有什么安排,自己没时间弄这个东西了。每隔几个小时,他便给王增方打个电话,了解情况。

柳泉市显然大为紧张,能动的该动的,全都动起来了。全市划分了几个区域,大力寻找。有关部门将叶万昌的秘书和司机控制起来,希望他们配合,仔细回想一下,叶万昌在柳泉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是否还有住所之类的场所。

反倒是省委这边,几乎没有动静,连一丁点的风声都没有。唐小舟奇怪了,这样大的事,省里怎么会没有动静?是不是已经有了动作,只不过是秘密进行?或者说,叶万昌的失踪,原本就是省里的动作?省里将他秘密双规了?不太可能。

一个市委书记被双规,绝对会通知其市委。否则,就会像现在这样,造成大的乱。既然省里不动声色,那一定有省里的考虑。同时,唐小舟又想,既然有人秘密告诉了他,会不会还有人秘密告诉了别人?那么多省委常委,他们之中,有几个人得到了这一消息?或许,大部分已经得到了吧?既然大家都得到了这个消息,为什么还显得风平浪静?这就太不正常了。这种平静,是一场巨大政治风暴到来前的平静玛?

如果自己是赵德良,应该怎么办?唐小舟想得最多的,还是这个问题。每遇到一件事,他总习惯于站在赵德良的角度想一想,然后再拿赵德良的处理手段,和自己设想的进行对比,找到差距,认真琢磨这种差距出现的原因,也因此从中学到了很多东西。

唐小舟于是有了一种感慨,以前,人们都说,世界上最容易干的事是当官,其实,这种说法真是大谬,世界上最不容易干的事,就是当官。官员对于每一件事的处理,火候的拿捏异常重要,真所谓差不毫厘失之千里。就是这个毫厘之差,体现了人与人之间能力水平的差距。唐小舟发现,自己许多想法,和赵德良之间,相差的,确实只是毫厘,而恰恰是这毫厘之差,效果却截然的不同。

他能想到的是,一个市委书记的失踪,对于赵德良来说,也许并不算一件不可控的恶性事件,无论结果如何,叶万昌都已经被证实存在严重的经济问题,这个问题的查实,使得叶万昌无论进行何种困兽斗,都已经改变不了一个结局。

赵德良此次去北京,有没有一种可能,已经就叶万昌的事,向中央有关部委进行了汇报?如果他已经完成了这项工作,并且得到了相关指示,那么,他惟一需要对叶万昌的结局承担责任的,就是他在关键时刻,越境出逃。只要叶万昌还在境内,事态就没有失控。假如赵德良知道局面并没有失控,那他确实没有必要为此惊慌失措。为此惊慌失措的,应该是别人。如此一来,赵德良便有了一个极佳的角度,好好地观察,在叶万昌事件中,哪些人在惊慌失措,哪些人在采取哪些动作。

赵德良没动吗?肯定不可能。他一定动了,只不过,他到底做了些什么,或者给哪些人指派了什么任务,唐小舟一时想不到也无法了解。

第三天,开始有谣言了。

好几个人打电话给唐小舟,希望他证实,叶万昌是不是真的已经成功出逃。

有一个人说,叶万昌在国庆节的前一天下午,从雍州乘飞机去了深圳,又从深圳罗湖过境去了香港。另有一个人说,叶万昌是从云南边境出逃的,早在两年前,他专程去云南考察,暗中安排了这条路。还有人说,叶万昌用了一个假护照,从北京乘飞机,飞往非洲一个小国。此外,还有第二种说法,说叶万昌自杀了, 而自杀的方法,又是好几种。还有两种最为离奇的说法,一说叶万昌被谋杀了。他之所以被谋杀,根本原因在于,他的官是拿钱买来的,现在,祝国华的案子, 牵出了他,而他,又很可能牵出省里的某个领导。省里的这个大领导,担心自己惹出麻烦,便设计将他杀害了。另一说,叶万昌在国庆节的晚上,跑去约会他的一个情人,两人在宾馆开了房间,正做爱的时候,叶万昌一口气没能提上来,死了。那个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吓坏了,扔下他,跑了。

谣言传播的速度很快,而且越传越多,越传越离奇。那些打电话的人,分别来自各个不同的城市,也都拥有相当权力。唐小舟很清楚他们为什么打这个电话,一方面,想向唐小舟证实,这是不是真的,另一方面,借此机会,和唐小舟联络一下感情。

对于这类电话,唐小舟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不知道这件事。赵书记派他办件事,他不在雍州,赵书记本人在北京没有回来。所以,具体情况,他不是太清楚这件事,并不像传说的那般严重,否则,赵德良能在北京呆得住?其次,他本人不在雍州,就算有这件事,他因为远离权力中心,也不可能有确切消息。

每天,唐小舟都十分注意新闻,电视新闻和报纸新闻,全都不漏过。他其实是想看到哪里发现一具无名尸体之类的消息,可实际上,这类消息并没有出现。

大家都过节呢,谁都希望一个祥和平安的节日,不要被死人的事给搅了。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死人类新闻,报社电视台,通常都会非常小心的。

倒是武警反恐演习的消息非常多,又是总队长的答记者问,又是反恐路线图,又是各种预案。如此声势浩大,唐小舟总觉得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难道说,赵德良的第二次反黑,已经和武警总部达成了默契,由他们全力配合?让一个省的武警部队配合进行一次大扫黑,那就不是动用一个市支队那么简单,至少说明,赵德良已经和武警总部以及公安部达到了一致。最近一段时间,赵德良每次去北京,呆的时间都比较长,他是不是在为此做充分的政治准备?其中就有与武警总部以及公安部达成默契这一项吧?

第四天上午,终于有了叶万昌的消息。

王增方来电话的时候,唐小舟还在睡觉。昨晚,他将讲话稿又认真地修改了一遍,差不多凌晨三点才上床。因为记挂着叶万昌的事,他没有关机。电话将他吵醒,他拿起一看,正是王增方,立即问,王书记,有消息了吗?

王增方说,已经证实,叶万昌死了。

唐小舟暗吃了一惊,这个结果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之外了。他问,死了?怎么死的?

王增方说,进一步的消息,可能还要等警方调查的结果。目前初步认定,可能是喝安眠药一类的药物自杀。死亡已经有两天多时间,现场发现了他的遗书。

叶万昌并没有外逃,甚至没有到省城雍州,他一直都在柳泉。这个消息会让江南省官场很多人暗松一口气。叶万昌如果外逃成功,很多人,都要因此承担政治责任,赵德良难辞其咎,陈运达的日子,大概也不好过,其他常委多多少少也会受些影响。正因为如此,听到这一消息时,唐小舟确实暗暗长出了一口气。

在柳泉市,叶万昌有一个秘密住所。这是当地一个开发商送给他的,一套很豪华的复式楼。这套住所之所以说秘密,是因为知道的人很少,除了他本人以及送房子给他的开发商,再就只有司机和秘书知道,就连叶万昌的家人也不知道。

叶万昌偶尔要干点什么秘密活动,会启用这个住所,比如会某位女士之类。当然,也有时候,叶万昌只是想清静一下,便在这里住上一个晚上,或者休息一个下午。每次,都是由司机和秘书送他过来,却不进屋便离去。等他打电话,司机和秘书才会再次来这里接他离开。对这一类住所,唐小舟还是能理解的。到了市委书记一级,其实一点都不自由,尤其现在通信发达,声频视频随处可见,市委书记谁都认识,走到哪里,立即会围上一群人。许多领导人之所以在招待所或者宾馆拥有一个房间,也是希望有一个相对清静的空间。能够像叶万昌这样,拥有一处秘密住房,就更是他们所期望的了。

九月三十日,叶万昌确实告诉司机和秘书,自己有事要去省城。他们大概也猜到叶万昌并非真的要去省城,只不过,谁都没有把这件事当真。尤其叶万昌后来怎么去了那个住所,两人均不知情。

叶万昌失踪之初,市委分别找秘书和司机谈话,要求他们配合寻找。他们均没有尽力,有意隐瞒了叶万昌可能的去向。

秘书和司机都是领导的心腹,他们相信,领导要失踪,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他们如果出卖了领导,不论这位领导是否出事,他们将来的日子都没法混了。领导出事了,他们自然从此失去了地位。别的领导敢用曾经出卖过领导的司机和秘书吗?绝对不会。领导如果不出事,又重新返回了岗位,还能再相信他们?所以,要求秘书和司机说出领导的行踪,其实也是给司机以及秘书出了一个最大的难题。换了任何人,都会选择沉默。

直到第四天,两人觉得叶万昌可能真的出事了,才说出了这处住所。有关部门赶到那里一看,叶万昌已经死去几天了,他留下一份遗书,喝安眠药自杀了。

唐小舟立即将这一消息告诉了赵德良。

赵德良仅仅只是很平淡地说了一句,我已经知道了。又问,讲话稿弄得怎么样了?

唐小舟说,按照你的意思,我又改了两稿。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

赵德良说,既然这样,那我先看看,有什么情况,再告诉你。这几天,你如果没什么事,可以去柳泉走一走。你自己去就好了,不要让别人知道。

唐小舟趁机问,这次叶万昌的事,柳泉方面,一直是王增方和我在联系。我去了以后,是否应该和他保持接触?

赵德良说,你看着办吧。我的意思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刚刚放下电话,徐稚宫的电话打进来了。唐小舟接起,就听到她说,这几天,和人肉炸弹幸福吗?

唐小舟说,你再这样无聊,我挂电话了。

徐稚宫说,我怎么无聊了?我祝你和她幸福快乐还不对吗?

唐小舟一阵心烦。原以为徐稚宫与别的女人不同,看来,天下女人都一样,全都喜欢吃醋。他懒得和她纠缠这件事,说,我有事,挂了。

徐稚宫立即大叫,别别别挂,我和你说正事。

她大概清楚,唐小舟的手机是热线,能不能打通,一要耐心二要运气,现在他如果挂了电话,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是否能打通,就是一件很难说的事了。

唐小舟说,不挂可以,但我要说清楚,不准再说那些没油没盐的话。

她开始说她的情况。国庆长假,她的旅游计划是青岛,在那里玩了几天,倒也开心。不想江南省出事了,有关叶万昌失踪的消息满天飞,报社意识到这一消息可能产生巨大的轰动,事件很可能与柳泉扫黑相关。如果仅仅只是一名市委书记失踪或者其他案件,宣传部肯定不准报道,但与柳泉扫黑征上了联系,性质不一样了。不管是否报道此事,足够的关注是一定要的。柳泉扫黑一直都是徐雅宫在跑,掌握的材料最多,这件任务,只有交给她才最适合。报社给徐稚宫打电话,希望她迅速赶回来,继续跟踪这件事。她给唐小舟打电话,一是告诉他自己回来了,二是想从他那里找一点内幕。

唐小舟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柳泉?

徐稚宫说,我准备明天一早就去。

唐小舟说,那恐怕晚了,你现在清理一下吧。我手上的事正好做完了,我送你过去。

徐稚宫意识到事情非同寻常,说,有什么新的进展吗?

唐小舟说,你快点清理吧。我们路上再说。我这里还有点事要处理,我会随时和你联系。

和徐稚宫一起去,唐小舟是有考虑的。他如果自己跑过去,要做到完全保密,那是非常难的。毕竟自己的身份太特殊了,去了之后,呆在酒店房间里不出门,那和留在雍州没什么两样,一旦出门,就难保让人家知道。和徐稚宫一起去,外面的工作,由徐稚宫去跑,自己在幕后指挥,再加上王增方的暗中配合,肯定能起到较好的效果。他还不能用公安厅那台车,那台车,可能全省都知道了,只要一出现,立即就会有人报告。甚至不能向办公厅申请一台车,办公厅的车,同样不具有保密性。思来想去,他想到了一个办法,给黎兆平打电话,希望和他换一台车。陆敏公司的车多,都是商业单位,他们的车没有人关注。

黎兆平知道唐小舟的目的,略想了想,说,你如果用我的车,也不是太好,我这台车,也有些人盯着的。这样吧,你找我弟黎林,如果不嫌差的话,叫他把他那台别克商务车给你用。

唐小舟可不敢将这辆公安车换给黎兆林,他知道黎兆林是花瓶性格,拿到这辆车,肯定为所欲为,闹出什么事来不好收场。他开了自己的吉普去见黎兆林。

黎兆林不止一台车,又根本看不中他的吉普,说,算了,这车借你用吧。

开着别克,接上徐稚宫,向柳泉驶去。在柳泉,唐小舟完全不过问柳泉市关于叶万昌后事的处理。这类事,根本不需要他关心,甚至不需要省委关心,柳泉市委肯定能够处理好。至少叶万昌之后,柳泉市的相关工作,省委肯定已经有了安排,同样不是他需要了解的。仔细想一想,赵德良将他派到柳泉来,又是如此神秘,到底用意何在?恐怕只一个目的,就是了解到底哪些人在关心这件事,哪些人在上窜下跳,他们在柳泉到底做了些什么。

每天,徐稚宫出去采访,唐小舟无事可干,在房间里看电视。电视新闻中,仍然以武警反恐演习为主,与叶万昌相关的消息,一个字都见不到。对于反恐演习的事,唐小舟十分关注。据武警总队长陈光答记者问时说,这次演习,虽然是全省所有武警部队全部参加,但并不是同时进行,而是分先后两个批次。第一批参加演习的,主要是雍州支队、德山支队、沪源支队、岳衡支队、闻州支队以及武警部队直属支队中一支队、三支队和五支队,特警支队作为机动。其余市州支队以及直属支队的二支队、四支队和六支队,是第二批。而此次演习,主要是地方反恐,所以,直属支队的任务,主要是与市州支队协同。武警总队在雍警酒店设立演习总指挥部,每个市州设立一个演习分指挥部,省武警总队将聘请公安以及军分区等配合,向每一个演习地区,派出一个观察组。

当天晚上和第二天,王增方都来到了唐小舟所住处,他们在一起谈了很长时间。

据王增方介绍,目前柳泉市的情况有点混乱。叶万昌的家属在闹事,他们向市委提出要求,第一,叶万昌死的时候,还是市委书记,叶万昌的后事,应该按市委书记的规格进行,应该成立治丧委员会,对叶万昌的后事作出安排。第二,叶万昌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且小女儿在国外,家里两个女人遭此打击,已经哭得死去活来,没有个男人不行,请求把他的女婿姚卫清放出来主持丧事:第三,要举行隆重的追悼会。此外,还有其他一些要求。

唐小舟问,市里是什么意见?

王增方说,市里能有什么意见?当然是向省里汇报。可赵书记不在家,其他人好像也做不了主,把皮球又踢了回来,说,还是你们市里决定吧,省里不是已经指定了关泉同志主持工作吗?既然是主持工作,就是全权处理嘛。何况关泉同志原本就是市长,处理这件事,是他的职责所在。市里现在有好几种意见,一种说,不理,让他们闹去,还有一种说,既然省里没有立案,那就应该按市委书记待遇,答应家属的部分要求。还有一种意见说,别的都好说,放他的女婿姚卫清,那是肯定不行的,这件事,市里作不了主。姚卫清是省公安厅抓的,也不在市里关押,一定得省里拿意见。反正就是没有个统一意见。

唐小舟说,他的老婆五十多岁了,还能闹出个什么?恐怕主要是他的女儿在闹?

王增方说,是的,主要是他的女儿领头在闹。

唐小舟又说,他们闹的目的,恐怕不是要给叶万昌一个什么说法,而是想借此机会救姚卫清吧?

王增方说,有这种可能。我仔细分析过,如果叶万昌不死,结果很可能是双规。叶万昌一旦双规,他的大女儿日子估计不好过,最终被证明涉案并且判刑,大概不是意外。惟一的悬念,只是判多少年的问题。所以,他们才希望借此机会闹一闹。

唐小舟将手在茶几上轻轻地拍了一下,说,她们一屁股的屎,闹什么闹?越闹越臭。

王增方说,这就叫死马当作活马医。如果不闹,是这样的结果,闹得好,说不定能够争取一个更好的结果。任何人遇到这样的时候,都会闹。如果真的有人迫于压力,把姚卫清放出来了,他们不是获得了最大利益?

唐小舟说,你们任他们这样闹下去?市委的意见是什么?

王增方说,市委的意见分歧很大,无法统一。

唐小舟明白了,叶万昌一死,遗留问题不少。最大的问题,谁接班?大概所有话事人,都在考虑这个问题,谁还有心事去管叶万昌之后的什么事2退一步说,叶万昌在柳泉当书记,柳泉的官场可能与全国其他地方不同,这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团结的官场,之所以团结,关键在于手握重权的人,都属于同一个政治团体。这个团体中,两个关键人物叶万昌和祝国华都出事了,其他人,大概惶惶不可终日,正考虑自己是否会成为下一个落马者,哪里还有精力管其他的?

唐小舟说,你们干嘛不和省公安厅联系一下?如果省公安厅专案组有确凿的证据证实,叶万昌的女儿参与了叶万昌买官卖官,或者参与了姚卫清的黑社会活动,你们怕什么?抓起来就是了。

王增方说,这恐怕需要省纪委或者省公安厅有个具体意见才行吧。

唐小舟说,叶万昌是省管干部,他女儿又不是。既然他的女儿不是省管干部,也不是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根本够不上省管级别,柳泉市公安局、监察局、检察院、纪委,这么多部门,都有权处理此事。如果一个部门处理不了,完全可以多个部门联合办案嘛。以前,叶万昌是市委书记,你们或许会担心什么,现在他已经死了,影响不存在了,为什么还不能行动?

王增方说,柳泉市的情况,你应该清楚吧?市委市政府的干部,绝大多数都是祝国华提起来的,和叶万昌的渊源也非常深。现在,祝国华和叶万昌都出事了,这些人人人自危,个个胆寒,谁都不明白下一个是不是轮到自己,谁还敢在这件事情上面伸头?再说,他们谁都不希望这事继续查下去,同时又希望她们闹一闹吧,闹大了,上面不好收场了,不得不妥协,有些人的日子肯定要好过得多。

唐小舟说,那这种时候,你就应该站出来。你也是市委副书记啊。

王增方说,老弟,你逗我乐吧?我只是个挂职的,就算在别的地方,挂职也是实习生,有职无权,说话无用放屁不响,何况在柳泉这种地方,权力控制密不透风,别人别说想插一脚,就是插一根针进去都难。挂职干部,更是废人一个了,说句话,人家想听就听,不想听,和没说差不多。

唐小舟想了想,说,我知道你说的情况。但现在是非常时期,非常时期就一定要有非常办法。柳泉的情况已经非常严峻,同时,也可以说是一次非常机会。这种时候,最考验一个干部的领导力。老兄,你如果听我一句话,这时候一定要站出来,拼力一争。任何顾忌都不要有,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抱着必死的信念。

王增方说,问题是我该做什么2我又能做什么2

唐小舟说,我给你指个方法,你可以和尚玲同志联系一下,可能的话,把她请出来。她现在在省里还是在市里?

王增方说,应该在市里。昨天,我还见到她,祝国华的案子,还在办呢。

唐小舟说,那就最好,你亲自去拜访一下她,和她一起拿出一个方案来。她的办法多,而且又是省纪委副书记和监察厅厅长,市里肯定会卖她的面子。

王增方说,对呀,我怎么早没想到这一招?

唐小舟说,这件事,你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包括对尚玲同志都不要说。

王增方说,为什么?

唐小舟说,总之,你听我的没错,以后你就知道了。

七号早晨,徐稚宫还要留在柳泉采访,唐小舟独自踏上了归程。八号 ,赵德良要从北京回来,唐小舟既要提前做点准备工作,还要去接站。 返程的路上,接到王增方的电话。据王增方说,他前一天晚上去宾馆拜访了梅尚玲。他本人和梅尚玲并不熟悉,只是见过一次,去拜访她,显得有些突兀。但为了眼前的事,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只身到了宾馆,非常突然地给梅尚玲打了一个电话,提出见面要求。梅尚玲虽然感到突然,还是很热情地和他见面了。梅尚玲非常务实,也非常诚恳,他将来意说明,梅尚玲当即表示,这件事,可以由她出面。第二天一早,市委常委仍然聚在一起,商量处理办法,正当各方莫衷一是的时候,梅尚玲不请自到。这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场面,省委派了秘书长余丹鸿前来处理问题,可余丹鸿到了这里,却当甩手掌柜,自己住在宾馆,甚至不到市委去,有什么事也等市委的领导去向他汇报。市委知道,余丹鸿不想插手这件事,想依靠他,那是痴人说梦,什么实际问题都解决不了。现在梅尚玲不请自到,谁都知道,她是江南省的女包公,如果不想切实解决问题,她大概也就不会来了。

梅尚玲坐下后,并没有涉及叶万昌的任何话题,她说,听说你们柳泉市委在开常委会,我代表省纪委,来向你们通报一下与姚卫清相关的案情。

梅尚玲通报说,现已初步查明,姚卫清涉及两大类犯罪。一类是组织黑社会性质组织罪,他和祝国华的儿子祝涛一起,组织了一个严密的黑社会犯罪团伙,在柳泉市以及周边地区,进行了疯狂的黑社会犯罪。这个案子,公安部门仍然在调查中,目前还有很多问题没有查清。另外,姚卫清还涉及另一类犯罪,那就是卖官澎爵。现已查明,姚卫清的背后,有一个卖官澎爵的利益链,他本人,只是这个利益链的末端。姚卫清的每一次卖官活动,都是通过他的妻子也就是叶万昌的大女儿叶媚来完成的。通过已经查明的事实可以得出一个判断,如果说把叶万昌比喻成一个帽子生产工厂的话,大女儿叶媚和大女婿姚卫清,就是这个工厂的推悄员,而叶万昌的小女儿叶蓉,就是这个帽子工厂的财务总理。他和他的家人,做成了一个帽子生产营悄产业链。

一个小时后,市检察院反贪局正式传讯了叶万昌的大女儿叶媚。叶媚在外面叫得很厉害,可一进反贪局,顿时吓尿了裤子。

常委会讨论这件事的时候,有人还担心叶万昌的老婆会闹得更凶,事实上, 反贪局传讯叶媚的时候,有意当着她的面,她当时吓得脸色苍白,身子一软,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