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作风实在不像官差,至少与他的诸多同僚大相径庭。
可他身上的锦袍却不像是假的,佩刀也是货真价实的。
如此说来,他在官差之中,恐怕也是异类。难怪连钱孙李三人都要对他撒一通火气。
当个异类并不容易,尤其是在如今处处凋零的世道上。
狄冬青瞧着他发青的脸色,心下不忍,便向他伸出手,道:“你若是信我,便让我帮你诊一诊吧,若是有什么隐疾,也好及时调理。”
木川眨眨眼,小心翼翼地将手腕递过去。
狄冬青牵着他到正厅门廊边坐下,将手指搭在他的腕上。
木川埋着头道:“让大哥见笑了。”
“怎么?”◇思◇兔◇在◇線◇閱◇讀◇
“我、我从小身子就不太好,胆子也小,说话还结巴。”
狄冬青见他鼻根拧成一团,便宽慰他道:“放心吧,我当大夫的时候,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怕鬼算不得新鲜事。”
木川微微抬起头:“那……还有怕什么的?”
狄冬青怔了怔,一边追忆一边道:“譬如怕虫子的、怕天黑的、还有……怕老婆的。”
木川听到此处,噗哧地笑了出来。
狄冬青放开他的手,在他肩上拍了拍,道:“暂时没有大碍了,不过你的心相确比常人更弱些,血气易亏损,还是少受惊吓的好。”
木川递上一个感激的眼神。
狄冬青松开他的手腕,又问:“你虽然身体不大好,内息却十分刚劲,你是不是习过武?”
木川低头瞥了一眼腰间的佩刀,道:“确是学过一些皮毛。”
狄冬青道:“身体不适却还要习武,想必吃了不少苦头吧。”
木川只是摇头:“就是因为身子骨不行,所以才要靠武学弥补。我的师父他、他从前就是这么教导我的。”
“你的师父?”狄冬青诧异道,“他没同你一起吗?”
“没有,”木川把头埋得更低了,“其实我们很久前就失散两地,我已经九年没有见过他了。”
狄冬青一惊:“抱歉,提起了你的伤心事。”
木川轻叹道:“无妨,我出生在官家,他却是江湖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狄冬青也在心里叹了一声,他虽然不清楚详细原委,却已隐隐理解木川的苦处。禁武令之后,武林式微,许多人都失去了立足之地,四处飘零,江湖成了一片干涸的池沼,不知有多少游鱼销声匿迹。
这些游鱼便是芸芸浮生,他们甚至没有挣扎出水花,便默默地走向衰亡,只留下一滩冷冰冰的死水。
想到此处,他便感到不甘。
本来,他们在西岭村逗留,只是为了买一辆马车。他们到百姓货行多管闲事,也是存了私心,想要探听五溪的消息。如今看来,货行的三人对五溪一案并不知情,马车更是没有着落,眼下,他们理应提早抽身才是。
然而,他却无法将这个萍水相逢的年轻人独自抛下。
他望了一眼天色,道:“不如你先去客栈休息吧,今晚我留下来就好。”
木川摇头道:“那怎么行,驱鬼是我提出的,怎能劳烦你呢。”
狄冬青宽慰他道:“人人都有恐惧,怕鬼也不是丢人的事,你不必勉强自己。”
木川还是摇头:“鬼固然可怕,但若今夜来的不一定是鬼,或许是人。”
狄冬青茫然道:“是人?”
木川咬了咬嘴唇,接着道:“倘若来的是人,我、我有话要问他。”
“说得好。”他的话音刚落,卢正秋的声音便从身后响起。
两人一起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