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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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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名换姓“邵锦泉”,他现如今是文琦不可无的右臂,十多年前是中南边陲峥嵘初露的黑打手。冠以什么“手”,贴签了,捆死了,其实也并不是,牵暗线解尾绞,为吃口血泡饭,顶个名号虚张而已。那是什么?是在明无异于常人,能在城关粮站做个盘库的职员;在暗贴身带柄生片刀,床底掖一杆裹着苫布的雷鸣登。说的这些,都是八三年枪决的莫文昌留下的冷疙瘩。

莫琳枫小时候被拐子被偷过,因哭闹不止又被弃在龙门水电站,裹着襁褓一身屎尿,饮风饮露,莫文昌夜行百里才找回他这根儿宝贝独苗。按讲女人病死,留下的人彼此扶持,感情要更厚,可莫琳枫却痛恨了他爸挺些年。恨说不是你把这些带血的东西留我,我会往这扇难出的门里走?莫文昌坟包置在中南荒山,孤一处,杂草漫生。时逢清明,莫琳枫焚条软中华,淋瓶五粮液,盯着烧光,到碑都黢黑。

最簸荡劳瘁那年,全国严打,莫文昌常三日不现身,归家也夜半了,狗都睡了。

莫琳枫苦读到星稀月明,点灯开门,几次切齿着胆颤问:你什么时候才不干?我想读大学,我要你是个好人。莫文昌熄了灯打水洗手抽根烟,掖好疙瘩,摸黑掏铁皮桶里贮藏的糕饼垫肚。他边咀嚼边喷渣,手也抖,咧嘴说:乖宝,你老子就为赚个烟酒钱,好什么人?好人是什么鸟?等我富了送你到老美读。说这话时,他慈济地凝睇莫琳枫猛蹿的个头,眼神在昏暗里奇亮。但大意了,他甲缝里的皮肉没剔,染着股血味儿。

他遭人点炮不多时就折了,可组织还在。肃清内线,按需摒挡,补苴罅漏,叠罗汉似的倒下一个顶上一个,势力吃春风一撩,盘根错节地照旧蛮长。莫琳枫因此也不能轻易就从“走狗烹”里抽身。不比只打打闹闹的红棍白纸扇,整人贩粉儿搞军械,莫文昌是金主心腹,解的尾绞全是必死的道儿。遭毙掉算什么,既要吃这口烫饭,一脚棺材一脚牢狱,活一日赚一日。人又难免口松,遗情就是遗害。

莫琳枫差半年读完县立三中。他缄默、轶群,成绩名列前茅。他没肯听看守所里脚镣叮当的死囚莫文昌的话:我乖仔,拿着抽屉里的存折子,吃饱饱喝饱饱的,有多远躲多远。他把一罐曲奇递给狱警,闷声给莫文昌磕了三个响头——我躲什么?就不。我是蓄志要读大学的,没干过亏心事。也就都说,他原来是个不谙达世情的傻子。

混社会的遇强则强,对清白的无辜者则抱着宽忍式的残酷,像逗引只蚊蚋。碾一脚,放你疗伤三日,给一拳,再体己地容你缓缓。简单来说,是你既没多大威胁,我碰巧又够强够闲,就恫吓你玩玩儿。莫琳枫后来一年从未情绪饱满昂扬。

那些人手段够损,在校门口遍贴“莫琳枫老子是杀人犯莫文昌”。校务带人三番四次撕除,不多时又被贴上,到校里人人听闻漾起波澜了,才叫他来,不紧不放,蔼然说:知道你害怕,为你安全着想,学校先放你回家避一避,课记着别落。莫琳枫无可辩白,无力争取,他明白这“歇”不短,却没想过会是一走不回。

邵锦泉02年在东南赢了一盘小赌,入账十万,县三中紧跟着校庆,他匿名捐了全部。为不再读书的莫琳枫?他也没想得很透。

蹲家躲着的日子就尽量让它如常,莫琳枫照例苦读书,早起,做小工,有点闲钱就去市集拎回条白鲢,烧豆秸生灶火煮汤,根底兑水煮面。莫文昌活着时很爱吃莫琳枫煮的面,是因为他油盐极见分寸,夜里稀里糊涂一海碗,熨帖肚肠,觉着被爱呢。莫文昌从不诉诸于口,他也就不觉得面条和他胡吞下肚的糕饼有什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