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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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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片和几本书一起交到兰舟手里,“书你留着看,几本小说,一本我们校里老师出的诗集。”又摸出个盒子,“还有钢笔,北京买的,就拆了封皮儿。”

“我用不上。”兰舟没接,“笔你自己留着用。”

“我更用不上。”缪骞说,“我在学校都用电脑,我字又丑,配不上。”

兰舟点头收了,“那谢谢你。”

“你别客气。”⌒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柳亚东旁边听着,心里莫名的有点儿难过。

“说祝你们百年好合,怪么?”缪骞笑嘿嘿的,又瞄眼表。

“怪。”柳亚东点头看他,“特别怪,怪飞了。”

“那祝你们永远自由,freedom。”这话顿都没顿,就从他嘴里顺出来了。

绿皮火车踽踽驶来,路基两边,人退,树退,金属音回旋震荡,顶是钢筋骨的淡蓝色塑料棚,声音被网住。人群涌至,吵哄哄的,心急火燎没素质,胡乱挤着,嘴上骂脏。兰舟在车厢外等,看柳亚东随乘客伴缪骞,进了窄窄的那道门。门如小嘴吞进了人,又将如河流携远人。

九十月的暮色微潮,兰舟有点儿恸心,刹那间突然有了抓不住他的错觉,但柳亚东很快蹦了出来,中指敲他眉心,说走吧,伸手接他怀里抱着的书,“我替你拿。” 兰舟的一点儿畏惧转瞬消失无踪迹,也就更加爱他。

当中一本薄的展着页滑脱掉地,写的是诗,诗是哪怕细读也未必知道在写什么的东西。兰舟要弯腰去捡,柳亚东先他劈手抢过。兰舟一怔,看他瞠目似的下巴微颤,盯着那一页,就问:“你怎——”

“何其芳。”柳亚东指着一处,“何其芳。”

何其芳?

“我妈。我、我妈就叫何其芳。”

兰舟形容不出柳亚东的那副神情:五光十色,啼笑皆非,眉心纠结成团,嘴巴又朝上翘。

反应过来,他朝他胸膛猛一推,喊:“快去问啊!”

乘务补匀口红,疲得要死。车打北京来,一趟跑三天,贯通南北,最不待见的就是小县城上来的乘客。扒手多,逃票的多,有味儿的多,粗俗无理的多。她分神正琢磨着怎么跟聚少离多的厅长公子男朋友斡旋结婚这茬事儿呢,收踏刚收,梆硬的一个影子往里撞,咣当,好险飞出去。看清是个男孩儿,火蹭就往天灵盖上烧。她展臂一拦,高声说要发车啦还闯什么!有票吗你?!你不刚搬行李的那个吗?!下去下去!哎地勤呢?!她积攒的情绪力气用于一时。

柳亚东还是想进,手合十,面容不妥协,语气却已经是哀求,说就一分钟,马上我就出来,好不好姐姐。乘务眉倒竖,叫道,什么一分钟一分钟!一分钟车都到娄家口了!给我下去!你这种逃票的小盲流我见多了!

车子一声嗡鸣,果真极缓地起步。乘务揪着他衣领朝下推,头钻出去喊,地勤!快来!抓这个逃票的!

地勤未必是正式编,没制服,穿着皱巴巴的汗衫皮鞋,急头白脸跑过来。柳亚东是被锁着脖子抡下车的。再怎么练过,挨肉墩子按倒,挣扎也是无用功。何况“逃票”一加盖章,等同嫌犯被捕。地勤们也郁闷,老婆也闹离,孩子也厌学,工资也惨兮兮,谁不给日子磨一身淤青,烧一膛旺火?地勤脸黧黑,他骑着柳亚东腿根啐痰,抡圆对讲朝下挥,骂说,日你个小逼伢子不学好!学人逃票!柳亚东抱脸,对讲砰地砸在腕上,他旧伤处,激出一声低抑的嘶喊。

看客哪儿也不缺,乌泱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