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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如今尚宫六局二十四司所辖管的范围日渐缩小,人数亦是精简。只负责各宫主子的外围之事,近前之职,全然已由宫闱局接替。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随着尚宫六局权利的滑落,甚至有着将来撤销的可能,皇帝仍留我在那里,总归行事不够得宜灵便罢了。
一转念又想到姑姑,她每日里要担负的职责,许是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做到的~
初进宫之时,姑姑的权利还与六局尚宫,以及同位的王内司分庭抗礼!仅仅半年,障碍全扫,我想起元婆婆说过姑姑的话,当然,问罪王内司,设计皇后,我“功不可没”,有意无意间,帮了皇上,也帮了姑姑。如今这些连在一起回想,心情突然复杂,对于姑姑的情感,也愈来愈层层迭迭……
太阳西沉,落霞一片橙红,拥挤的云偶尔露出一角白光,明煊如镜。书堂暗了,覃凤仪将刚讲了一遍的局中守则放在我的手中:“菟儿,今晚多读几遍,内司大人素来要求严苛。明日辰时,准点来此处,先与刚采选的宫女共上一课。”
我离座行礼:“谢凤仪大人教导,菟儿告退了。”
可刚准备迈步,我便停下了:“大人,菟儿的住处在哪儿……”
覃凤仪一笑:“喏,你阿秋姐姐等你有一阵儿了。”
我转身一看门外,一个高挑的姐姐,十八九岁的样子,正站在廊下对我甜笑……呃,不就是给我送卤鸭头,给苏姑姑捏肩,我说过她面善的那一位么。
我不解:“姐姐?”
覃凤仪揽着我的肩把我送到门外:“你如今也是内司大人房里的孩子了,私下里称呼,阿秋自然是你的姐姐,回吧。”
喔?那就是说阿秋和姑姑同吃同住好多年了??
我……摔!
阿秋的热情简直十里春风都不如她,立马牵着我的手妹妹长妹妹短,我睁大眼睛认生的看着她。
这样的亲热,我只在幼时跟姥姥回老家的时候见过。换言之,那是个还很淳朴的年代~虽说我不适应,但不可否认,阿秋确实一副真挚的样子。
我浅浅对她笑笑,盛情难却,便也说声阿秋姐姐好。
走了没多久,来到了整个后宫之东,有一小院屹在月泉以南,大门向西而开,名为月池院。
阿秋向我介绍:“这便是咱们的住处了。”
我问到:“宫闱局其他的大人也住在此处吗?”
阿秋摇头,一指右下方东南角一隅:“那一片才是宫闱局的寝所,其余大人与宫女们,皆宿在那里。不过侍中大人和一等宫女,时常宿在各宫主子殿中。”
我转眸:“姐姐是什么官位呢?”
她温婉一笑:“原本是承香殿淑妃娘娘身边的一等宫女,两个月前提了五品令侍,如今奉茶此等轻活儿亦是有人替了我。当职的时候,只帮着掌事大人做些文书记录,辖制宫人。陪伴娘娘下棋练字闲聊罢了。”
我一歪脑袋:“倒是清闲。”
月池院的门开着半扇,进门便看见有两个粗实宫女在修剪着院中的绿植。定睛一看,竟然是那么大一株碧色欲滴的女萝草,亭亭如盖,每片叶子皆生来是千丝万缕的细条,缠绵悱恻。其枝叶间,嫩黄娇幼的菟丝子缠绕其上,细长连绵,难理轻丝同处生,连绵万条不断绝。
缠绵又加缠绵。
她们修剪的动作大了些,惹的阿秋斥责:“混账,大人最喜的绿植,岂容得你们大动手脚,全不爱惜……”
她们受责和认错的模样,我已经无暇顾及了,眼前满满是与我名字有关的画面。
有诗云:
君为女萝草,妾作菟丝花。
轻条不自引,为逐春风斜。
百丈托远松,缠绵成一家。
谁言会面易,各在青山崖。
女萝发馨香,菟丝断人肠。
枝枝相纠结,叶叶竞飘扬。
生子不知根,因谁共芬芳。
中巢双翡翠,上宿紫鸳鸯。
若识二草心,海潮易可量。
这院子的主人,竟是如此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