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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敦友谊代兄受过讲堪舆回家葬亲(2 / 3)

余二先生又具了呈子到县里。县里据他的呈子回文道:

案据贵州移关:“要犯余持,系五河贡生,身中,面白,微须,年约五十多岁。的于四月初八日在无为州城隍庙寓所会风影会话,私和人命,随于十一日进州衙关说。续于十六日州审录供之后,风影备有酒席送至城隍庙。风影共出赃银四百两,三人均分,余持得赃一百三十三两有零。二十八日在州衙辞行,由南京回五河本籍。赃证确据,何得讳称并无其人?事关宪件,人命重情……”等因到县。准此,本县随即拘传本生到案。据供:生员余持,身中,面麻,微须,年四十四岁,系廪膳生员,未曾出贡。本年四月初八日,学宪按临凤阳,初九日行香,初十日悬牌,十一日科试八学生员。该生余持进院赴考,十五日覆试案发取录。余持次日进院覆试,考居一等第二名。至二十四日送学宪起马,回籍肄业。安能一身在凤阳科试,又一身在无为州诈赃?本县取具口供,随取本学册结对,验该生委系在凤阳科试,未曾到无为诈赃,不便解送。恐系外乡光棍,顶名冒姓。理合据实回明,另缉审结云云。

这文书回了去,那里再不来提了。余二先生一块石头落了地,写信约哥回来。大先生回来,细细问了这些事,说:“全费了兄弟的心!”便问:“衙门使费一总用了多少银子?”二先生道:“这个话,哥还问他怎的?哥带来的银子,料理下葬为是。”

又过了几日,弟兄二人商议,要去拜风水张云峰。恰好一个本家来请吃酒,两人拜了张云峰,便到那里赴席去。那里请的没有外人,就是请的他两个嫡堂兄弟:一个叫余敷,一个叫余殷。两人见大哥、二哥来,慌忙作揖,彼此坐下,问了些外路的事。余敷道:“今日王父母在彭老二家吃酒。”主人坐在底下道:“还不曾来哩,阴阳生才拿过帖子去。”余殷道:“彭老四点了主考了。听见前日辞朝的时候,他一句话回的不好,朝廷把他身子拍了一下。”余大先生笑道:“他也没有甚么话说的不好。就是说的不好,皇上离着他也远,怎能自己拍他一下?”余殷红着脸道:“然而不然。他而今官大了,是翰林院大学士,又带着左春坊,每日就要站在朝廷大堂上暖阁子里议事。他回的话不好,朝廷怎的不拍他,难道怕得罪他么?”主人坐在底下道:“大哥前日在南京来,听见说应天府尹进京了?”余大先生还不曾答应,余敷道:“这个事也是彭老四奏的。朝廷那一天问应天府可该换人,彭老四要荐他的同年汤奏,就说该换。他又不肯得罪府尹,唧唧的写个书子带来,叫府尹自己请陛见,所以进京去了。”余二先生道:“大僚更换的事,翰林院衙门是不管的,这话恐未必确。”余殷道:“这是王父母前日在仁大典吃酒,席上亲口说的,怎的不确!”说罢,摆上酒来。九个盘子:一盘青菜花炒肉、一盘煎鲫鱼,一盘片粉伴鸡、一盘摊蛋、一盘葱炒虾、一盘瓜子、一盘人参果、一盘石榴米、一盘豆腐干。烫上滚热的封缸酒来。

吃了一会,主人走进去拿出一个红布口袋,盛着几块土,红头绳子拴着,向余敷、余殷说道:“今日请两位贤弟来,就是要看看这山上土色,不知可用得?”余二先生道:“山上是几时破土的?”主人道:“是前日。”余敷正要打开拿出土来看,余殷夺过来道:“等我看。”劈手就夺过来。拿出一块土来放在面前,把头歪在右边看了一会,把头歪在左边又看了一会,拿手指头掐下一块土来,送在嘴里,歪着嘴乱嚼。嚼了半天,把一大块土就递与余敷,说道:“四哥,你看这土好不好?”余敷把土接在手里,拿着在灯底下,翻过来把正面看了一会,翻过来又把反面看了一会,也掐了一块土送在嘴里,闭着嘴,闭着眼,慢慢的嚼。嚼了半日,睁开眼,又把那土拿在鼻子跟前尽着闻。又闻了半天,说道:“这土果然不好。”

主人慌了道:“这地可葬得?”余殷道:“这地葬不得,葬了你家就要穷了。”余大先生道:“我不在家这十几年,不想二位贤弟就这般精于地理。”余敷道:“不瞒大哥说,经过我愚弟兄两个看的地,一毫也没得辨驳的。”余大先生道:“方才这土是那山上的?”余二先生指着主人道:“便是贤弟家四叔的坟,商议要迁葬。”余大先生屈指道:“四叔葬过已经二十多年,家里也还平安,可以不必迁罢。”余殷道:“大哥这是那里来的话!他那坟里一汪的水,一包的蚂蚁。做儿子的人,把个父亲放在水窝里、蚂蚁窝里,不迁起来,还成个人!”余大先生道:“如今寻的新地在那里?”余殷道:“昨日这地不是我们寻的。我们替寻的一块地在三尖峰,我把这形势说给大哥看。”因把这桌上的盘子撤去两个,拿指头蘸着封缸酒,在桌上画个圈子,指着道:“大哥你看,这是三尖峰。那边来路远哩。从浦口山上发脉,一个墩,一个炮;一个墩,一个炮;一个墩,一个炮。弯弯曲曲,骨里骨碌,一路接着滚了来。滚到县里周家冈,龙身跌落过峡,又是一个墩,一个炮,骨骨碌碌几十个炮赶了来,结成一个穴情。这穴情叫做‘荷花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