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体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游戏 女生 其他
首页

第二十六章 黑吃黑虎口脱脸(1)(2 / 3)

開啟AI情感朗讀功能。歡迎大家點擊體驗!

在山林中又行了几天,人家越来越少,客店越来越不成样子,往往只有一户人家,四周用木桩夹起的篱笆胡乱地围起,就成了他们下榻的客店。每到夜里,虎啸狼嚎,甚是恐怖。

一天傍晚,他们住进了一家小店。小店在路边的山坳里,四周没有人家,只有三间木屋,紧挨木屋,是一间马棚,小店四围,是用木桩夹起的篱笆。马棚边上,拴了一条狼犬,见有人来,就呲牙咧嘴地嚎叫。这家小店没有名号,只有店主一人。此人五十多岁,身材矮矬,前襟和袖头污渍斑斑,颧骨上丝丝横肉向外凸起,看见爬犁赶进院里,笑着迎了出来,向赶爬犁的人拱了拱手,问,“二掌柜的,这是去哪儿啦?”

“到长春转了转,踩一踩盘子。”赶爬犁的边说边卸牲口,小叫花子接过马缰绳,往马棚里牵马。

“去长春啦?”店主说,“走时咋没从我这过?”

“从后山刘四那里走的。”车老板子说。

“烂头咋样?这一趟。”店主问,斜着眼睛向甄永信二人奴了下嘴,“海了吧?”

“点正烂头海。”赶爬犁的边跺着乌拉上的雪,边往屋里走,嘴里嘟囔着,“本想去那边踩踩盘子,不想赶了两头肥猪。”

甄永信听过,两腿虚软,脚底一滑,差点跌倒。琪友眼尖手快,伸手一把扶住。看甄永信脸色煞白,问了声,“姑父咋了?病了?”

甄永信没吱声,偷偷向琪友使了个眼色,琪友立马感觉不妙,收住了口,扶甄永信进屋。屋里昏暗,堂屋盘了两个锅灶,像北方农家一样,锅灶连着里屋的火炕,烧火做饭时,顺便就能把炕烧热。琪友把甄永信扶进客房的炕上,见赶车的和小叫花子到店主屋里说话,甄永信低声告诉琪友,“琪友,咱们遇上麻烦了。”

“啥麻烦?”琪友两眼慌恐起来。

甄永信将食指压到嘴上,示意他不要声张,“冷静,眼下千万不能慌乱。从现在开始,要装着像没事一样,夜里长点精神,听姑父的话去做,明白吗?”

“明白。”琪友说,“只是姑父咋知道遇上麻烦了?”

“这是一家黑店,通匪的,刚才店主和赶爬犁的见面时,说的都是土匪的黑话。‘烂头’是指土匪们劫获的钱财,‘海’是指数额的大小,‘赶肥猪’就是绑票。现在咱让他们绑了票。”

“那他刚才说去‘踩盘子’,是啥意思?”

“‘踩盘子’是指去寻找打劫的目标。土匪往往在城里各大商号里安插线人,看来是咱们平时不太小心,露了财,成了他们的目标。”

琪友头皮一阵发麻,急着问,“那咋整?姑父。”

“现在千万不能慌乱,见机行事,遇事不可多说,看我的眼色行事。”

二人商量未定,小叫花子推门进来,冲二人喊道,“吃饭了。”

甄永信朝琪友递了个眼色,去了外屋。外屋堂间放了一只高桌,只摆了一只大盘子,盘中堆放着大块野猪肉。店主正在锅上擦饸饹,屋里热气腾腾的。赶爬犁的坐在桌边,一脚踩在凳面上,手里抓着一块肉,撕扯着咀嚼。见甄永信二人过来,店主说,“你们吃吧,我这饸饹马上就好。”

甄永信坐下,看了看盘中的肉块,问,“掌柜的,有好酒吗?这么好的肉,不喝点酒,可惜了。“

“在高桌下面,是高粱老烧,自己拿吧。”店主头也不抬,边擦饸饹边说。

甄永信伸手到高桌下面的橱中摸索了一下,摸出一只酒坛,又取出几只碗,分给桌边的人,琪友见机行事,开了酒坛,给每人倒了一碗。甄永信端起酒碗,对赶爬犁的和小叫花子说,“一路风雪,寒气透身,难得有这样的好酒好肉,来!今晚我请客,各位不要客气,干!”说完,自己先干了。赶爬犁的也不客气,话也不说,端碗便干。小叫花子推说自己平日滴酒不沾,不想喝酒,强不过甄永信再三劝说,端起酒碗,只喝了小半碗,便一脸的难受相,说再也不能喝了。

甄永信拿起一块肉,小口撕咬,不时给赶爬犁的敬酒,琪友得了甄永信的暗示,也趁机起身,端着酒碗给赶爬犁的敬酒。那人也不推辞,每敬必喝,但下的量却不多,很好地控制了酒量,大约喝了三碗,就两眼泛红,喘起粗气,推说醉了。正巧店主的饸饹也出了锅,赶爬犁的端起饸饹,胡乱吃了一碗,摇摇晃晃回到里屋,一头倒在炕上。一袋烟的功夫,鼾声就传了出来。

甄永信心里踏实一些,领着琪友好说歹说,愣是劝小叫花子把剩下的半碗酒喝干,吃了碗饸饹,也回屋睡下。

北方冬季,昼短夜长,眨眼之间,天色就黑了下来,屋外天寒地冻,屋里的火炕烧得烫人,躺在炕上,全身舒坦。让甄永信闹心的是,一连多天住这种黑店,身上生了虱子,咬得夜里不得安生。若不是冬季,还可脱下衣服捉拿,可眼下三九隆冬的,穿着衣服都浑身发冷,哪里还敢脱衣捉虱。不过今晚却还好,虱子闹腾,加上心里有事,甄永信心里正怕睡实,耽误了大事。

约摸初更将过,听听炕上赶爬犁的和小叫花子发出鼾声,甄永信轻推一下身边的琪友。琪友也没睡实,见甄永信推他,翻身爬起,把头凑近甄永信耳边,轻声问,“啥事?姑父。”

“把鞋穿好,”甄永信低声吩咐,“小心点,别弄出声响。”

二人摸黑把鞋穿好,一前一后,踮着脚向门边挪了过去,正要拔下门闩,赶爬犁的好像受了惊吓,鼾声嘎然止住,黑暗中传来金属撞击声,跟着就听那人粗声大气地问了一声,“去哪儿啊?”接着,听他喊醒身边的小叫花子,“兄弟起来吧,把灯掌上。”

小叫花子迷迷糊糊爬起身,摸出火柴,擦亮后,把挂在墙上的油点亮。透过光亮,甄永信才看清,白天赶爬犁的汉子,这时正坐在炕上,手里端着驳壳枪,乌黑的枪口,正对着他额头不远的地方。

甄永信倒吸了口冷气,觉着头发梢都凉了。琪友从没见过这种场面,一把抓住甄永信,依到他身上,甄永信明显感到,这年轻人浑身抖动得厉害。甄永信毕竟经历过这种面,片刻惊慌后,马上平静下来,笑着对那汉子说,“好汉息怒,好汉息怒,”指着琪友说,“这孩子胆儿小,要解手,自己不敢出去,非要我陪着。”

“是吗?”那汉子阴里阴气地问了声,冲着小叫花子说,“兄弟,你陪他去甩浆子,”又拿枪指了指甄永信说,“你老就不用瞎操心了,上炕睡吧。”

甄永信见眼下没有好的时机,只好乖乖脱鞋上炕,赔着笑脸和那汉子套近乎。“好汉真的是真人不露相,一块呆了这么多天,兄弟眼拙,愣是没看出好汉的英雄本色。”

“老兄过奖了,”那汉子不为所动,冷言冷语应了一声,“啥好汉呀,老子草寇罢了。”

“哪里哪里,”甄永信极力巴结道,“现在仔细一看,好汉果真气度不凡,眉宇间满是英豪之气,令人敬佩。”看那人还是冷着脸没应声,甄永信觉得有些尴尬,没话找话说,“敢问好汉怎么称呼?”

“咋地?”那人白了甄永信一眼,“你想翻盘?谅你没有这个本事,大丈夫做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爷是大好来手下的二当家的——甩手红,听清楚了?”

说话间,小叫花子押着琪友回屋了,坐在炕上的汉子,拿枪指了指甄永信二人,对小叫花子说,“兄弟,把他们的货下了吧,绑起来撂在那儿,省得耽搁咱们兄弟俩睡觉。”

小叫花子得令,朝甄永信腰间拍了一下,说,“自己拿出来呗。”

甄永信刚要开口衰求,甩手红枪口已经顶上他的脑门儿,拇指拨开保险机。甄永信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做,解开衣扣,把贴身的围腰解下,交给小叫花子。小叫花子接过围腰,托在手上掂了掂,沉甸甸的,便喜滋滋地冲那汉子显摆,“咋样?二当家的,那天我一撞上他,就觉着货不少,你看……”说着,拿手摸着围腰数了起来,总共二十根。

“行了,收起来吧,再看看这个。”说着,拿枪指着琪友。琪友把分得的钱存在银行里,存折缝在他的棉衣袖子里。小叫花子拿手在琪友身上反复捋了几遍,一无所获,就收了手,说“他身上一点彩头没有。”

当小叫花子在琪友身上摸索时,甄永信恍然想起,一天在长春裕景楼吃饭出来时,一个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年轻人,迎面和他撞了个满怀,跌倒在地。从地上爬身来时,见那年轻人嘴上一边道歉,一边急匆匆头也不回远去了。现在看来,那年轻人正是眼前这小叫花子,撞他的目的,是要探测他身上的货色。只是他怎么会对世仁的事,知道得那么清楚呢?趁小叫花子把围腰往自己身上系时,甄永信问,“小兄弟,老哥可是为找儿子,才跟你来的,不管怎么样,事到如今,老哥只求你把我儿子世仁的消息告诉老哥,也不枉老哥对你一番的信托。”

“我哪里知道你儿子在哪儿?”小叫花子心不在焉地说。